下人們卻都長了眼睛。
他們看得分明,柳氏看向聽雪院方向時,那雙曾經柔情似水的眸子裡,淬着的是刮骨鋼刀般的恨意。
而大小姐沈清歡,則徹底在這将軍府站穩了腳跟。
她手握中饋大權,行事幹練,賞罰分明,不過短短半月,便将府中上下梳理得井井有條,那些陽奉陰違的老人,要麼被她敲打得服服帖帖,要麼便被尋了錯處,悄無聲息地發賣了出去。
如今的鎮北将軍府,無人再敢小觑這位從鄉野歸來的嫡小姐。
衆人隻覺得,她不像一朵嬌養在溫室裡的花,反倒像一株生于峭壁之上的寒梅,任憑風刀霜劍,自有一身傲骨清香。
這一日,沈清逼用過午膳,正倚在窗邊的軟榻上,翻看着一本江南遊記。
綠衣在一旁為她添着熱茶,小心翼翼地開口,“小姐,奴婢方才去大廚房取燕窩的時候,聽見柳夫人身邊的張媽媽在跟人嚼舌根。”
沈清歡眼皮都未擡一下,指尖輕輕劃過書頁上“姑蘇城外寒山寺”的字樣,聲音淡得像窗外的冬日薄霧,“她說什麼了?”
“她說說小姐您年紀也不小了,是時候該議親了。還說,柳夫人心疼您,正為您相看一門頂好的親事呢。”綠衣說到此處,臉上已滿是憤憤不平,“小姐,這黃鼠狼給雞拜年,能安什麼好心?奴婢怕她又在憋着什麼壞水!”
沈清歡終于放下書卷,看向窗外幾株凋零的梧桐,唇角勾起一抹冷嘲。
“壞水?她肚子裡除了壞水,也裝不下别的東西了。”
她如何不知柳氏的心思。
正面交鋒吃了大虧,便想從她的終身大事上下手。
在柳氏看來,一個女人的命運,終究是要系在一個男人身上的。
隻要把她嫁去一個腌臢不堪的人家,她這輩子便再無翻身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