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歡正在梳妝的手微微一頓,銅鏡中映出的那張臉,清冷如舊,沒有半分波瀾。但那雙握着梳子的手,指節卻因用力而微微泛白。
來了。
柳氏的殺招,終于還是來了。
她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眸中已是一片冰寒。
“父親在哪?”
“在在書房。”
沈清歡站起身,沒有換下身上的素色常服,隻理了理微皺的裙擺,便徑直朝書房走去。
書房内,檀香袅袅。
沈毅正對着一幅北疆堪輿圖出神,聽見腳步聲,他回過頭,看到女兒那張與亡妻有七分相似的臉,神情不禁有些複雜。
“你來了。”
“女兒聽聞,父親要為我定下一門親事?”沈清歡開門見山,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
沈毅被她問得一噎,随即闆起臉,沉聲道,“不錯。為人子女,婚事本就該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父親是打算将女兒嫁給一個瘸腿暴戾、喜好男風的纨绔子弟,以此來換取吏部尚書的支持?”沈清歡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像一根根冰冷的針,紮在沈毅的心上。
“放肆!”沈毅勃然大怒,一拍桌子,“你這是在質問為父嗎?!王公子王公子他隻是身體有恙,你休要聽信外面的流言蜚語!”
這番辯解,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無力。
沈清歡忽然笑了,那笑意未達眼底,反而顯得凄涼無比。
“父親,您真的了解我嗎?”她上前一步,直視着沈毅的雙眼,那雙清澈的眸子裡,映着他的狼狽與心虛,“您知道我這十幾年是如何過來的嗎?您知道我為了回到沈家,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嗎?”
“我從琉璃閣那個吃人的地方逃出來,不是為了從一個牢籠,再跳進另一個火坑。”
“我以為,回到沈家,我便有了家,有了依靠。可原來,在父親眼中,我與一件可以用來交易的貨物,并無分别。”
她的話,字字句句,都像重錘一般,狠狠砸在沈毅的心口。他戎馬半生,何曾被人這樣當面指責過?一股羞惱之氣直沖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