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他便再不逗留,轉身離去,月白色的衣袂在門外劃過一道清冷的弧線,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清歡望着他離去的方向,久久沒有言語。
金陵晏家求娶鎮北将軍府嫡長女的消息,像一陣飓風,一夜之間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當晏家那流水般的聘禮,由一百二十擡的紅木箱籠,浩浩蕩蕩地從街頭排到巷尾,一路敲鑼打鼓地送到将軍府時,整個京城都沸騰了。
人人都在議論,那個傳聞中從鄉野之地找回來的沈家大小姐,究竟是何方神聖,竟能得到晏少卿這般天上谪仙般的人物的青睐。
将軍府内的風向,也在這潑天的富貴與權勢面前,發生了徹底的逆轉。
下人們再看向聽雪院時,眼神裡充滿了敬畏與讨好。曾經那些敢陽奉陰違的老人,如今見了綠衣都得點頭哈腰,恭恭敬敬地叫一聲“綠衣姑娘”。
柳氏被徹底禁足,她院裡的人也成了過街老鼠,人人喊打。整個将軍府的中饋大權,被沈毅名正言順地,全數交到了沈清歡手中。
她真正成了這座府邸說一不二的主人。
婚禮的籌備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晏家派來了最得力的管事嬷嬷,協助沈清歡處理各項事宜。看着那些精美絕倫的嫁衣、首飾、器物被一件件送入庫房,綠衣整日都笑得合不攏嘴。
“小姐,您總算是苦盡甘來了!”
沈清歡隻是淡淡一笑,她坐在窗邊,手裡拿着晏家送來的賓客名冊,仔細地核對着。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開始。柳氏那樣的毒蛇,就算被拔了牙,也絕不會善罷甘甘休。
果然,平靜的日子沒過幾天,麻煩就找上門了。
這日夜裡,沈清歡核對完最後一筆賬目,正準備歇下,柳氏院裡的一個婆子卻突然在門外求見,說是柳氏病重,想在臨死前見大小姐最後一面。
綠衣一臉警惕,“小姐,這定是那毒婦的詭計!您千萬不能去!”
沈清歡放下筆,眸光微冷。
她當然知道這是詭計。隻是她也好奇,到了這般山窮水盡的地步,柳氏還能耍出什麼花樣來。
“無妨,去看看也罷。”她站起身,“我倒想看看,她究竟是真病,還是假病。”
她帶上了綠衣和兩個粗壯的婆子,一行人提着燈籠,朝柳氏的院子走去。
柳氏的院子,早已不複往日的榮光。院中落葉堆積,一片蕭索。沈清歡推門而入,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混合着脂粉的香氣撲面而來,令人作嘔。
隻見柳氏面色蠟黃地躺在床上,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見她進來,還虛弱地咳嗽了幾聲。
“清清歡你終于肯來看我了”
沈清歡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神色沒有半分動容,“夫人有話但說無妨,我還有許多嫁妝要清點,沒太多時間在此耽擱。”
柳氏眼中閃過一抹怨毒,但很快又被凄苦所掩蓋。她顫顫巍巍地指了指床頭的矮櫃,“我我知你恨我我也不求你原諒隻是那裡有我為你準備的一份一份添妝禮算是我這個做繼母的最後一點心意”
綠衣上前打開櫃子,裡面果然放着一個精緻的錦盒。
就在綠衣伸手去拿錦盒的瞬間,床帳後方,一道黑影猛地竄出,手中寒光一閃,竟是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直直地朝沈清歡心口刺來!
“小姐小心!”綠衣駭然失色,想也不想就撲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