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1頁)

宋家衆人俱是喜氣洋洋,唯有宋瑾,笑得勉強。

“明明都是一家姐妹,二姐姐得了衣裳料子,五妹妹得了出遊的機會,偏生是我,一無所得,白白惹人笑話。”

她才一離了席,便忍不住同貼身丫鬟青薔低聲抱怨。

青薔忙柔聲勸道:“三小姐,悄聲些吧,二小姐與五小姐此番立了大功,老爺自是要嘉獎的,您這話若是叫夫人聽了去,恐怕要心中不快的。”

宋瑾面色更冷了幾分,到底還是噤了聲,頓一頓,又道:“父親慣會偏心的,賞了全家姐妹,獨獨留下我,傳出去豈不是明明白白地叫人嘲笑我空有才女之名,實則是個頭腦空空的草包?”

宋璃渾然不查宋瑾那些女孩家的小心思,吩咐青蘿收拾了幾件衣裳,翌日清早,便随着宋珩一道上了馬車。

這莊子,還是宋父去歲剛上任之時置辦下的,鮮少攜家眷前來小住,管事的得了消息,早早地便安排了人手相迎。

小厮們忙着搬運宋珩每日要讀的書冊,宋璃則帶上青蘿,直奔莊子後的一間煙房。

推開門,濃郁的煙塵之氣撲面而來,登時便将宋璃嗆得輕咳了兩聲。

青蘿使帕子掩住口鼻,不多時,便從煙房的角落中,取出一隻竹籮來。

掀開蓋在那竹籮上的苫布,一盤漆黑如煤灰的物事,映入眼簾。

見宋璃隻是輕撚着那些煙灰,青蘿猶豫着,小心翼翼地問道:“小姐?”

宋璃點了點頭,笑道:“成了。”

青蘿這才松了一口氣。

小姐将這盤煙灰看得有多重要,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自老爺買下這莊子,小姐便悄悄尋到了這間煙房,說是要親自為大公子準備一樣秋闱禮。

她隔三差五,便要尋個由頭,過來瞧瞧,也是為着這些煙灰。

一盞盞桐油中,調入生漆豬油,浸上燈芯草點燃,置于煙房中,附上蓋碗收煙,每三刻鐘,便要輕輕掃下蓋碗内的黑灰,收上一次煙。

這樣的“煉煙”過程,足足持續了十日,宋璃不肯假手于人,青蘿瞧着自家小姐每日眼睛都被熏得紅成了隻兔子,心疼得快要落下淚來。

好不容易抓夠了足量的煙灰,在清水中,洗去雜質,隻留下最纖細的輕煙,卻還要在這煙房中,陰幹足足一年,祛除煙灰中的火氣。

宋璃心中計算着,如今正是收煙之時。

青蘿忙接過煙籮,小心翼翼地捧着,笑道:“小姐這般用心,做成的這桐油徽墨,大少爺定會視若珍寶的!”

宋璃笑笑,問道:“我要的牛皮膠與牛骨膠可預備好了?”

文火将牛膠熬至挂旗,緩緩注入煙灰中,和膠時,再加入金粉,朱砂,龍腦與麝香,調勻後,便成了漆黑入夜的墨色。

放至在結實的樹樁上,宋璃四處看看,徑自撿起靠在一旁的一柄大斧,以斧背用力砸在那墨團上。

錘墨可使牛膠與桐油煙充分融合,制成的墨塊,光澤更溫潤醇厚。

可惜宋璃年小體弱,與青蘿兩個輪換着捶打墨團,直累得兩人渾身都散了架一般,那墨團卻始終疙疙瘩瘩的,不甚光滑。

青蘿上氣不接下氣,擡起手抹了一把臉,有氣無力地問道:“小小姐咱們還要錘多久啊?”

宋璃也沒輕松多少,擡起手來拭去臉上的汗珠,那黑漆漆的桐煙,便登時将她一張白皙的小臉,畫成了貓兒。

不等宋璃應答,卻隻聽得不遠處傳來了個有些似曾相識的男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