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自認也算是飽讀詩書,卻素來隻知生漆有防腐之效,常用以塗飾衣櫃木床,乃至箱籠棺椁,卻着實未曾聽聞,還能制成精巧的錦匣。
他躊躇道:“璃兒,阿父竟不知,你素日乖巧,是從何處聽來這些奇思妙想?”
宋璃看他滿臉猶豫模樣,心知自己屢次從系統商城得來的方子,已然令宋父起了疑。
她粲然一笑,早有了對策。
“父親,您可還記得,自制成桐煙墨後,崔太傅與我志同道合?老太傅允諾,我可自由進出他在平江城的藏書閣。這些妙法,便俱是從他珍藏的古籍中習得。”
宋父素來進退有度,待人接物極有分寸,對崔太傅禮讓有加,更何況這崔老閑雲野鶴,神龍見首不見尾。
愛女素來懂事,她既如此說了,他自然也不會巴巴地上趕着追問老太傅,深究宋璃話中的真僞。
果然,宋父眼中疑雲頓消,但頓了一頓,卻又不免追問。
“璃兒,此事關乎整個織造署,你可有把握?”
孟氏亦關切道:“阿璃,那生漆有毒,觸之即生惡瘡,你預備如何應對?”
生下宋璃時,她已為正室,吃穿用度,一應俱全,從不曾馬虎半分,這小女兒,自幼便被她嬌生慣養着。
現下聽聞她百般寵愛的麼女,竟要同那害人性命的毒物打交道,為娘的豈能不憂心?
宋璃胸有成竹地微微一笑。
“父親放心,這制漆器的工匠,璃兒已有合适的人選。還請父親允準,叫四哥哥與璃兒同往。”
宋珏自是滿心歡喜。
他本還以為,這神通廣大的五妹妹,又結交了什麼驚才絕豔的避世高人。
兄妹二人的馬車,停在一處逼仄的巷口,宋珏輕叩院門,待看清應門之人的面孔時,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頭。
“阿璃,怎的是他?”
他瞧得分明,眼前這黧黑的精壯漢子,不正是數日前,狀告章掌櫃的墨坊夥計嘛!
院中還有幾個總角之年的頑童,想來是石頭的弟妹,正追逐嬉鬧。
石頭守着一口破鍋,正熬煮着野菜糊糊,他将面糊一一舀在破碗中,又給幾個孩子分了兩張烘熱的黑面餅子,這才不冷不熱地同宋氏兄妹行禮道:“見過宋公子,宋小姐。”
宋璃柔聲問道:“石頭,近來可好?”
此言一出,石頭身形一頓。
“托五小姐的福,雖被章氏墨坊趕了出來,但還能做些賣苦力的零活,總還不至于流落街頭。”
宋珏聽出他言辭中似有怨怼之意,神情不快地拉起宋璃,轉身欲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