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青蘿果然将連史紙分成兩份,交給宋珏。
宋璃是個尚未及笄的閨閣小姐,到底不便去書院抛頭露面,她連日造紙,早也乏了,索性便幹脆閉門謝客,躲在房中懶睡。
宋珏拿了紙,又預備了幾支宋珩素日愛用的紫毫筆,正待出門,方走出幾步,便被才解了禁足不久的宋瑾,攔了下來。
多日不見,宋瑾那本就消瘦的身子,愈發清減了許多,人也有些憔悴。
她一見宋珏,那雙顧盼流波的桃花眼,便立時泛起了陣陣漣漪。
“珏弟,阿姐好生挂念你!”
她紅了眼眶,素白的纖纖十指,似是有些不安地絞着帕子,宛若受驚的山兔小鹿。
宋珏本還在惱她幾次三番,計算宋璃,不願與她多言,可眼見着她如今這副憔悴模樣,終究是禁不住血濃于水的手足之情,低聲喚了一句“阿姐”。
宋瑾神情更是哀婉,以手撫膺,長歎一聲。
“珏弟,阿姐知道,你對我心有怨恨阿姐是個不讨喜的人,也不願耽擱你”
“隻是,昨夜祖父命你前往書院,給珩哥送那連史紙,阿姐也親手準備了幾樣珩哥素日喜歡的點心,還請你一道送過去,算是我這做妹妹的,盡一點心意。”
宋珏本想說,天氣炎熱,書院中用冰不便,點心隻怕容易腐壞,加之兄長忙于課業,想來也無心烹茶品果子。
可眼見着宋瑾唇角略略抽動了幾下,似乎是又要暗自垂淚,他到底心軟,不願拂了她一番好意,便點頭答允道:“好,那阿姐請把食盒交給我罷。”
宋瑾道:“阿姐擔心你不願見我,恐怕那點心受了暑氣,吃不得,便命人留在房中,使冰鎮着,阿珏,你同我一道去取,可好?”
宋珏眼見天色尚早,當即點頭,跟在宋瑾身後,直奔她院中。
青薔早候在門口,遠遠地見二人來了,忙熱絡地迎上來,伸手接過他懷中的那兩卷連史紙。
“請四公子稍候,小姐記着大公子最愛馬蹄千層糕,此刻小廚房正做着,很快便好。”
宋珏微微蹙眉。
他申時出門,本打算送了連史紙,從書院回來,日落西山前,還能趕往茶莊,查看這幾日的賬簿,以免又有居心不良,欺上瞞下的夥計,趁着他與宋璃忙于造紙之際,消極怠工。
那馬蹄千層糕,最是耗費功夫。
現下要留在宋瑾房中,苦等那糕餅出鍋,天黑之前,怕是來不及了。
宋瑾看出他神情之中的焦慮,親自為他斟了一盞香甜的桂花酒釀。
“珏弟莫急,阿姐吩咐了小廚房,手腳利落些,想來不會耽擱多少功夫。今日暑氣甚重,你且飲些甜湯,消暑解乏。”
她滿目殷切,宋珏不忍推拒,隻得接過酒釀,确是清涼爽口,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