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璃躬身行禮,此刻雙膝已然有些酸軟了。
珏倒是餘光瞥見了她的不适,幾次三番試圖開口,提醒白老太公。
但每每,不等他啟唇,白知府便眉眼含笑地接過話頭,柔聲道:“外祖聽說你們要來,日日挂念,珏兒,快叫你外公好好瞧瞧,經年不見,可長高了些?”
宋珏有苦難言,伏在白老太公膝上,隻覺如坐針氈,一心惦念着為宋璃解圍。
宋璃勾唇一笑,心下了然。
那白老夫人比她們先行回了錢塘,想來,是早已将在平江的種種,悉數告知了老太公。
白府本想将那位白三姨母塞進宋父房中,未能如願不說,還在宋父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今日眼見着那白三姨母侍立在老夫人身側,闆着臉目不斜視,一副不好相與模樣,宋璃哪怕便是用腳指頭,也能想明白,白家此刻這副“祖孫重逢”,“情難自禁”的模樣,實則,分明是來給自己下馬威的。
她到底算是小輩,又是女眷,不便開口,卻是謝如琢,不動聲色地淡淡道:“老太爺,且不忙着縱享天倫之樂,宋五小姐到底遠來是客,久久不能起身回話,若是叫不知情的外人瞧見了,還以為是在罰跪呢!”
“人多眼雜,若是被人誤會,說錢塘知府白氏,磋磨織造屬的小小姐,可如何是好?”
謝如琢在朝為官,素日獨往獨來,從不見他為哪位同僚仗義執言,此刻竟主動開口,替宋璃解圍,白老太公大感意外。
白府亦有意結交這位朝堂新貴,自然不便拂了他的面子。
白老太公這才看向宋璃,臉上露出幾分愧色。
“哎呦,老頭子老眼昏花了,隻顧你阿姐與阿兄,竟沒瞧見你!好璃兒,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地遲遲不提醒阿公?快起來快起來!”
宋璃好笑——這白老太公,還真是擅長颠倒是非,三言兩語,倒好像是自己榆木疙瘩,隻知道傻等一般。
她不與這老爺子一般計較,揉了揉酸痛的雙膝,對謝如琢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白府為盡地主之誼,早早備下了晚膳,菜色倒是也合衆人口味。
飯罷,白老夫人見天色不早,柔聲道:“你們此番舟車勞頓,想必已經乏了,府上已備好了客房,不如便早些回房歇下,明日早起,再逛一逛咱們錢塘城中的繁華?”
她又朝宋瑾招了招手:“好瑾兒,今夜你便與外祖母同住,叫外祖母好好同你說說話兒,可好?”
當日在宋府時,她便瞧出,那看似嬌俏乖順的五小姐宋璃,其實是個最刁蠻的。
此舉,便是意在暗暗敲打宋璃,如今在白府,萬萬由不得她肆意妄為,宋瑾有她這外祖母撐腰,斷斷不會再被欺辱了去!
宋璃懶得理會白老夫人那些彎彎繞的小心思,獨自享用整間客房,她樂得自在,同衆人又行了禮,便帶上青蘿,自顧自地回房歇下,養精蓄稅,隻待來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