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瓷所用釉料,每處窯口各不相同,不過大抵,都逃不開草木灰,當地的方解石與石英之類。
而後世的汝瓷,之所以成為五大名窯之首,除卻那巧奪天工的“芝麻掙釘”絕技,另一條,便是在釉料之中,加入了更為名貴的瑪瑙。
聽罷宋璃所言,陶樂山更是咋舌不已。
“這一器一瓷匣的專燒,也就罷了,匣缽用後即毀,也暫且不提,可要将上等瑪瑙磨碎入釉,這”
粗略算算,燒制一窯秘色瓷,所需投入的高昂物力财力,陶樂山隻覺心上沉甸甸的,不免壓力頓生。
謝如琢倒是頗為自然地介面道:“我記得錢塘有一處礦山,盛産瑪瑙,陶先生随我前去瞧瞧?”
宋璃聞言,登時來了興緻。
“甚好,甚好,四哥哥,咱們明日左右無事,不如同往?”
她這般興緻勃勃,宋珏也不願拂了她的意,點頭應允下來。
隻是,他們二人的行蹤,卻瞞不過白府衆多耳目。
白老夫人方一得了消息,便匆匆命人将宋瑾喚了過來。
“瑾兒?”
她倒是一眼便瞧見了宋瑾那雙紅紅的眼眶。
白老夫人渾然不察這外孫女心中郁郁,徹夜垂淚,隻當她是貪看詩文,熬紅了眼睛,嗔道:“閨閣姑娘家,讀些女則女訓,明得事理,也便罷了,難不成還要去考個狀元麼?”
“好端端的一個妙齡女兒家,被你那腐儒爹爹,教養得像個遍身酸氣的老學究,可如何是好!”
宋瑾斂眉,低聲道:“外祖母,爹爹并非”
不等她說完,白老夫人便急切地将一件簇新的水紅色裙裳,塞進她懷裡。
“珏兒院中的小厮來報,說是今日謝如琢約了他與宋璃兄妹,一道去礦山玩耍。”
“瑾兒,時候不早了,你快些換上這新做的衣裙,随他們同去!”
“青葵,快為你家小姐梳妝打扮,定要叫謝如琢眼前一亮!”
宋瑾輕撫着懷中衣裙,面有難色。
當日,謝如琢斥她見識短淺,與他并非同路之人的那些言辭,尚且曆曆如在耳畔。
“外祖母謝大人既然并未出言相邀,瑾兒便不去了吧,免得白白遭人厭煩”
先有小公爺,棄她而選二姐姐宋琅在先,又有謝如琢,待宋璃親,而待她疏遠在後。
加之還有思念亡母的悲戚,此刻宋瑾隻覺自己素日裡的那些銳氣,仿佛被齊刷刷地削去了一頭,整個人都神色恹恹的,哪裡還有什麼争高拔尖的心氣兒?
見她這般不上道,白老夫人面上不由浮起了淡淡怒容。
“你娘當年未出嫁時,最是率性爽朗,落落大方,豈會如你這般窩囊扭捏!”
“可憐我兒晚詞,若是早知你與珏兒皆是這般不中用,又何苦拚死誕下你們姐弟兩個,自己落得一個燈枯油盡,撒手人寰的慘淡結局?”
她說到情動時,悄悄以絲帕拭淚。
白晚晴忙攙扶住她,又轉頭看向宋瑾,柔聲道:“瑾兒,你切莫多心,姑母隻是一心盼着你覓得如意郎君,太過恨鐵不成鋼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