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狼狽地鑽入馬車中,宋璃終究是放心不下。
這白老夫人一計不成,焉知回府後,會不會再生事端?
她雖與宋瑾不睦,卻也不能眼睜睜看着白家,将宋府滿門的清譽,所有女眷的聲名,盡數抹黑了去。
宋璃低聲吩咐:“青蘿,你随三小姐的車馬一起走,和青葵兩個,機靈着些,若再有異動,情形不妙,随時來知會我。”
青蘿領命而去。
席間賓客們倒是也大多識趣,對宋瑾落水一事,皆緘口不言,隻有内宅的夫人們,相識一笑,心照不宣。
白知府清了清嗓子,岔開話題道:“諸位且莫急,再稍候片刻,回頭潮便要來了!”
先前,那湍急的潮水前赴後繼,肆意奔湧時,浪濤沖撞上赭山壩,激起的沖天潮,如昂然躍起的醒獅,直沖雲霄。
沖天潮騰空十餘米後,因着壩身橫江阻攔,潮水浪湧隻得折身返回,江水前來後湧,上下翻滾,那"卷起沙堆似雪堆"的回頭潮奇觀,便是因此而成。
賓客中有心思活泛的,立時便明白了白知府的用意。
“咱們今日得以一見這回頭潮奇觀,全仰仗知府大人您繼任後,勵精圖治,曆時三年,方才修成的這赭山壩。”
“有了這赭山壩,江水南岸再無水患決堤之憂,咱們也多了一重奇瑰的天下盛景可供觀賞,實在是一舉兩得。”
“白大人此舉,當真是功在當下,利在千秋!”
衆人聞言,紛紛随聲附和。
白知府被這衆星捧月的恭維之言,哄得心中飄飄然,面上卻依舊故作謙遜。
“諸位這是說得哪裡話,本官身為錢塘百姓的父母官,自是要事事處處,為百姓們安居樂業,鞠躬盡瘁的。”
宋珏這才恍然大悟,壓低了聲音,對宋璃附耳道:“怪不得舅父如此春風得意,想來,是料定了憑借這修築赭山壩的功績,必能得聖上青眼,拔擢為京官,指日可待。”
宋璃點了點頭,正要開口,擡起眼來,卻正對上謝如琢陰沉的雙眸,大有憂思甚重之意。
宋璃心頭一滞,腦中忽而電光石火地閃過一念。
錢塘之地,古來江水湍急,年年決堤,不知多少百姓,因着水患,流離失所。
白知府築下一道高高的赭山壩,阻隔了南岸江水,可
原本這江水,便是以北岸,更為湍急。
現下又多了赭山壩回頭潮,北岸水勢,豈不是愈發急峻?
她顧不得再聽衆人的阿谀奉承,神色凜然地追問道:“敢問白大人,這赭山壩固然是保住了南岸,不至決堤,可北岸百姓,又該當如何?”
此言一出,席間不少賓客,亦如夢初醒一般地回過神來,定定地看向主位。
白知府似是早有預料,此刻被宋璃與謝如琢等人寸步不讓地逼問,卻也隻是不慌不忙地呷上一口茶,悠然開口。
“五小姐多慮了。”
“本官早已下令,叫北岸百姓們早做打算,變賣田産,舉家搬遷至南岸。”
宋璃寸步不讓地追問道:“那倘若是家境貧寒,拿不出銀子搬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