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第1頁)

宋璃守了整晚。

這一夜,謝如琢昏睡得極不安穩,口中呢喃着她聽不甚懂的呓語,仿佛深困于夢魇中一般。

那緊鎖的雙眉,瞧得人心下萬分不忍。

直至天将明,洞口外,東方微微泛起魚肚白,謝如琢的高熱才總算漸漸退去。

宋璃心下略松了一口氣,不多時,又聽得有災民興高采烈地大聲呼叫道:“太好了,是大船,咱們有救了!”

此刻錢塘潮水勢頭稍稍和緩了許多,宋璃随着衆人一道向洞外望去,果然隻見一艘結實的鐵甲戰船,正穩穩當當地向山洞駛來。

再細看下,那戰船甲闆上站着的,赫然是車騎将軍沈晝,至于他身側,則是四哥哥宋珏。

“錢塘北岸所有落水災民,皆已獲救,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快些轉移至南岸城中高地,方為上策。”

沈晝一面指揮着玄甲軍将戰船停靠在山洞的石壁旁,一面朗聲招呼。

見擠在洞口的,隻是些尋常百姓,并不見謝如琢的身影,他哂笑道:“啧,謝如琢,你引以為傲的那為人風骨呢?”

“我瞧着,所謂的文人風骨,果然還是不如我沈某人習武練得的鋼筋鐵骨來得紮實,才不過是救了幾個落水災民,就将你累得腰膝酸軟,連起身之力都沒了?”

宋璃早聽父兄提起過,車騎将軍沈晝,乃中宮沈皇後的胞弟,含着金湯匙出生,是名副其實的皇親貴胄。

他雖年方弱冠,卻已然憑借一身本領,立下了赫赫戰功,确是也有少年輕狂的傲人資本。

宋璃料想,他與謝如琢,一個是血氣方剛的少年将軍,一個是聲名在外的天子新寵,一山容不得二虎,有些言語上的相争,倒也是情理之中。

是以,她并不同沈晝争辯,隻是淡淡道:“謝大人為了救我,身負重傷,現下尚未蘇醒,沈将軍,還請低聲些。”

她這話說得不卑不亢,沈晝素來一呼百應,現下在宋璃面前,碰了個不軟不硬的釘子,不知為何,他竟絲毫不以為忤。

他饒有興緻地打量着宋璃,隻見她指揮着衆災民,就地取材,以船闆和繩索,搭制簡易的“擔架”,安頓謝如琢,将他小心翼翼地擡上戰船去。

這位宋五小姐,倒是當真與他在京城得見的那些高門貴女,全然不同。

她身上,絲毫瞧不出半分養尊處優的矯揉造作之氣,更沒有那些女子弱柳扶風,無病呻吟的忸怩作态。

先前,她堅定地随謝如琢一道上船救人時,他還隻當這位宋小姐,是心血來潮,少不更事。

可現下,聽災民們話中之意,竟是她心明眼亮地找到了羊皮筏子,又是她想出了将羊皮袋綁縛在小木船上,增加浮力之法。

甚至,就連那重傷未醒的謝如琢,也是她臨危不亂,從容救治。

船上有随行的軍醫,忙趕來俯身查看謝如琢的傷勢。

“謝大人被利石所傷,深可見骨,雖避開了要害,但卻也是九死一生”

他瞠目結舌地看着宋璃親手縫合的那傷處:“宋五小姐當機立斷,以縫合之法,為謝大人止血,此法老夫實在聞所未聞。”

“但謝大人現下脈象平穩,想來,全是此法之功。縫合止血之法如此行之有效,或許從此後,我軍中将士們的傷亡,也能大大減少!”

沈晝先前那滿是玩味之意的眼中,此刻已然不自覺帶上了一絲欣賞。

臨危不亂,當機立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