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父是惜材之人,聽得宋璃說罷來龍去脈,心下大喜。
“若當真能織就出緞底絨花的料子,供宮中貴人們裁制冬裝,自是再好不過了!”
有宋父首肯,須臾,管家便引着那圓臉布商,前來拜見。
“馮煜見過織造大人,見過五小姐。”
圓臉布商畢恭畢敬地同宋父見了禮,目不斜視,十分恭謹。
他鮮少同宋父這樣的高官要員打交道,唯恐自己稍有不慎,行差踏錯,壞了規矩,惹宋父不快。
聽罷他自報家門,講明自己的來意,宋父和善地同他寒暄數句,這才正色道:“先前小女提起,有意将漳浦的漳絨,改良成更别具一格的漳緞,不知可否先讓本官瞧瞧,這漳絨的成色?”
馮煜自是忙不疊點頭,連聲道:“這是自然,小人早已準備萬全,請大人過目!”
他親自将預備好的幾塊不同色澤的漳絨,悉數呈于宋父。
宋父定睛細細看去,果然正如方才宋璃所言,那漳絨,同樣以這桑蠶絲織就,絨毛泛着柔和的絲光,觸手時更是隻覺毛絨絨的,煞是可愛。
這漳絨頗有幾分厚度,料子更為挺括有型些,裁制衣帽,想來是十分合宜的。
“父親,璃兒想着,若單單隻是織造這素色漳絨,未免有些單調。”
“現下,咱們已有了可以織造更為複雜圖樣的花樓機,若能以提花之法,依着設計好的花本,織出絨圈,組成紋樣,成布想來能更生動幾分,圖案也能宛若浮雕一般,富有立體感,趣味無窮。”
宋璃提起筆來,粗略地在紙上勾勒下寥寥數筆,宋父明白她心中所想,自是了然。
若當真如她所想,能順利在那光滑柔軟的緞面上,以各色絨圈,織出花紋,無疑将是當世獨到的全新衣料!
他蹙起眉來,略略思忖,便認定,宋璃所想,的确可行。
那漳浦布商馮煜,亦是小心翼翼地看着宋父與宋璃,試探問道:“織造大人,平江織造署這精妙絕倫的提花織機,小人此前的确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但不瞞大人說,小人祖上三代,皆是在漳浦織造漳絨的,馮家布行,在漳浦城中,也算是有些名号。”
“小人鬥膽,不知可否求織造大人,給小人一個機會,讓小人得以随織造署的工匠們,一起織就那漳緞。”
“請大人放心,小人必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竭盡全力,為大人分憂!”
數日前,與馮煜初識之時,宋璃便已然托謝如琢私下探查過,早已将這馮煜的身份背景,悉數查了個明明白白。
他确是地地道道的漳浦人,祖上便在城中做布商,是個老實本分的,若非如此,她也不會生出同他合作的心思。
織錦刺繡這些精細的女紅,宋璃不過是紙上談兵罷了,若是真要事必躬親地一一複刻,還得仰仗着二姐姐宋琅。
但漳浦與平江,相距甚遠,縱然宋琅來了,怕是也要從頭潛心學習,漳絨那線圈的織法,與織絨機的用法。
更何況,現下她有孕在身,委實不宜太過操勞,傷神費心。
宋璃悄悄看向宋父,果然隻見宋父斟酌片刻,便即點頭。
“馮煜,你可有把握?”
馮煜忙信誓旦旦地連聲保證道:“請織造大人放心,小人絕不敢有半分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