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宋柒如今,早已不再是先前那初出茅廬的泛泛之輩,就連他的幾個弟妹,亦是将一手漆藝,磨煉得爐火純青。
宋璃選定的漆匣,乃是一小巧的圓餅狀,漆面隻用素髹,打磨得幽暗生光。
其上,以薄薄的貝母片,堆砌出一支春桃模樣,簡約而不失典雅,别有一番古拙之氣。
那漆黑如夜的漆匣,更是同其中白皙粉嫩的香粉,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将這小巧的粉盒拿在手中,竟令人不由自主地覺得,似乎就連皮膚,亦清透白淨了幾分。
更巧妙的是,宋璃還特意,在這粉盒中,加入了一枚絨面粉撲。
粉撲選用素色漳絨,那纖細柔軟的絨毛,十分容易取粉,粉撲中填入柔軟的棉絮,拍打在顔面上,十分舒适輕盈。
暗色的粉撲,每次取得多少香粉,亦是一目了然,宋璃還命人在粉撲背面,貼心地縫制了絲緞帶子,使用時,更為便利。
這絨面“粉撲”的創新之舉,令平江衆女眷隻覺眼前一亮,自然又是好一番競相搶購。
“啧啧,這宋織造家的五小姐,當真是個妙人兒,她那小腦袋瓜兒裡,怎地竟有這樣多的奇思妙想?實在是叫人好生琢磨不透。”
“是啊,我活了大半輩子,癡長了些歲數,竟從未曾想到,竟還能以蠶絲織絨,制成『粉撲』取粉,真真是好生方便。”
幾個相熟的女客聚在一處,挑選心儀的妝粉,少不得湊在一起閑談。
卻聽得其中一個瘦削些的婦人,壓低了聲音,偷眼悄悄看向宋璃,竊竊私語。
“這宋五小姐,的确是神通廣大,我可聽說,她身上,還有許多咱們不知道的秘事嘞!”
另一個胖婦人來了興緻,忙追問道:“你的消息素來最是靈通,可是聽說了什麼?”
那瘦削婦人,又偷瞄了宋璃一眼,見她并未留意自己這邊的小動作,眼中露出幾分隐秘而興奮的微光,低聲道:“姊妹們,你們怕是還不知道吧?昨日,我家夫君引着我前去聽戲,那才真真叫精彩呢!”
“那戲唱的,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寡廉鮮恥,不守婦道,抛頭露面,甚至還膽敢屢屢頂撞生父!”
“這姑娘,素愛拔高惹眼,實則就是為着攀個高枝兒,山雞變鳳凰,後來,竟還暗中偷竊了京中高官的貼身玉佩,意圖逼婚,逼婚不成,計謀敗露,遺臭萬年。”
“我冷眼瞧着那戲文裡所唱的,倒是同宋家小姐,頗有幾分相像呢!”
她此言一出,幾個婦人皆面面相觑,其中一個忙連聲道:“悄聲些,正所謂民不與官鬥,那宋五小姐,可是宋織造大人府上的千金,絕非咱們小門小戶招惹得起!”
胖婦人卻不以為然道:“啧,我倒是瞧着,那宋五小姐,的确是個輕狂的模樣,咱們啟朝,何曾有過女子從商,抛頭露面的先例?她先前開墨坊紙坊,假借宋四公子的名頭,其實,背後主事的,還不是她?雕蟲小技,便想将咱們當傻子糊弄呢!”
“現下,這宋家小姐更是連個樣子都不裝了,明明白白地以會所東家的身份自居,不是倒反天罡,牝雞司晨,又是什麼?”
“若當真像那戲文中所唱,她竟還做出偷盜私藏男子貼身之物這樣的肮髒事來,那可真真是聲名盡毀,往後,還有哪個好人家,膽敢求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