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此時早也沒了先前的銳氣,陛下方才對她和顔悅色了些,她自然也再不敢如先前那般肆意,恃寵而驕。
她沒奈何,隻得哭哭啼啼地求到沈皇後面前去。
沈皇後聽罷她的求告,卻隻是輕描淡寫地柔聲道:“錦嫔,貴妃有孕,性情難免嬌縱些,她腹中龍嗣,乃是關乎社稷的緊要事。”
“本宮知你方小産不久,心中委屈,但為着大局着想,你明日起,便去貴妃寝宮吧。”
宋瑾聞言,一顆心立時涼了半截。
先前,宋璃勸誡她,說沈皇後看似仁善,實則也不是個好相與的,能穩坐中宮這麼多年,定然自有手腕,恐怕并不會如宋瑾所願,成為她的倚仗。
彼時,宋瑾尚有些将信将疑——世人皆稱道沈皇後賢德,身為母儀天下的後宮之主,焉有不庇護受了欺辱的妃嫔的道理?
她此刻方才信了宋璃之言,無可奈何,隻得老老實實地忍氣吞聲,由着秦貴妃磋磨,每日晨昏定省。
孟氏同宋璃對視一眼,憂心忡忡地開口道:“阿璃,那貴妃為難瑾兒,怕不是”
宋璃挑眉,心下便已了然。
秦婉卿壞她寸金坊的生意不成,次日,宋瑾便被秦貴妃穿了小鞋,這其中的關聯,不言而喻。
“阿璃,依你之見,該當如何?”
宋璃淡淡道:“縱然三姐姐從前與我不睦,到底是姐妹間的口舌之争,算不得緊要事,貴妃與秦二小姐一而再再而三,屢屢辱我,咱們宋府,卻不能當這任人欺淩拿捏的軟柿子。”
“秦二小姐不是特意舊事重提,說起那樁秋闱舞弊案嗎?咱們便從此處下手。”
“阿娘,咱們自到得京城,還不曾拜訪過秦相爺,請母親向秦夫人送上一封拜帖,咱們也去見一見這位丞相夫人。”
孟氏不解宋璃之意,卻依舊依言照做。
“隻是,秦相夫人同咱們宋府,并無甚麼交情,阿璃,你為何如此笃定,她定會見你我?”
宋璃微微一笑。
秦婉卿屢屢在自己手下吃癟,現下,她送了拜帖,自投羅網,這秦二小姐,定不肯錯過如此千載難逢的良機。
果然正如宋璃所料,次日,秦相夫人收了拜帖,在府中涼亭,擺下一壺清茶,幾盤茶點,請孟氏與宋璃閑話。
秦婉卿穿了身織錦的衣裳,那遍身绫羅,養尊處優的模樣,趾高氣揚,舉手投足間,都頗為神氣。
宋璃并不理會她的輕蔑,隻是低眉順眼地跟在孟氏身後,目不斜視,偶爾輕聲回答些秦夫人的問題,禮數周全,令人絲毫挑不出半分錯處。
秦夫人輕呷一口茶,淡淡道:“宋夫人遠道而來,京中風俗,怕是與平江不同,可還習慣?”
她這話說得,看似是對宋家母女噓寒問暖,但那語氣之中,卻分明毫不掩飾居高臨下的優越感,擺明了是在嗤笑,孟氏與宋璃,皆出身小門小戶,沒見過甚麼世面,叫人贻笑大方。
秦婉卿從旁笑道:“若非錦嫔有恙,隻怕宋府還沒這樣的好福氣,得見天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