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瑾歎道:“你怕是還不知,前幾日,那秦二小姐,入宮來,跪在貴妃娘娘面前,哭求了半日,大約是為着自己的婚事。”
“貴妃終究是心軟,耐不住妹妹的苦苦哀求,在陛下面前,求了幾句情,卻不想,陛下竟勃然大怒,以後宮幹政為由,罰了貴妃三月的月銀呢!”
自她入宮以來,素日隻見貴妃盛寵不衰,卻着實不曾想到,陛下竟會因着這樣一點小事,懲處有孕的貴妃,早已失寵過一次的宋瑾,不由頓時生出了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她時至今日,這才總算是隐隐有些明白了,為何宋璃情願被自己冒用了詩文,入宮盡享榮華富貴,也不曾拆穿了她去。
君心難測,縱然家世顯赫如貴妃,也逃不過因着些瑣事,被天子遷怒的命運,更何況她這小小嫔位!
宋瑾直至此刻,方才終于了悟了宋父與孟氏素日挂在嘴邊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言。
她得寵,是因着宋璃進獻的藥墨,失寵,是因着沒了宋璃所做詩文的幫襯,五妹妹與宋府,才是她在這深宮之中得以立足的倚仗,而非涼薄的君恩!
宋瑾并非愚鈍之人,想通了這一節,心中便立時豁然開朗。
她定了定神,拿準了主意,命貼身宮女,取了一口雕花匣子來。
“阿璃,這是我素日積攢下的一些體己。”
宋瑾将錦匣朝宋璃推了一推:“你如今,在京城開下了寸金坊分号,我瞧着,你先前所做的昱珀,乃至今次這掐絲琺琅,都十分精妙,巧奪天工,比起宮中式樣,亦不遜色,可有想過,索性趁此時機,再開上一家金樓?”
宋璃倒是不曾想到,她這三姐姐,一旦放下了先前的成見,心思竟如此活絡。
宋瑾頗有幾分忐忑地看着宋璃,似乎是怕她不肯。
“你若是有意,不妨将這些銀錢拿去,挑上一處合适的鋪子,我如今,好歹也算是個得寵的嫔位,有我這一層關系,想來,京中的尋常商戶,倒也應該并無什麼人為難你。”
“至于金樓賺取的銀子,我隻要三成不,兩成!隻要兩成,夠我打點宮中下人便好!”
她又急忙補充道:“我還親自繡了一對屏風,你若不嫌棄,便安置在寸金坊去,有我這錦嫔娘娘坐鎮,想來,縱然再有那如秦婉卿一般的京城貴女,有意刁難,總也要掂量掂量後果,你離京後,寸金坊的生意,想來也能安甯些。”
她如此示好,宋璃亦是早有開首飾鋪子的主意,姐妹二人自然一拍即合。
宋璃收下了銀兩,二人算是商定妥當。
隻是,她心中卻依舊不免有些暗暗起疑。
貴妃寵愛妹妹,為着妹妹的姻緣,忍不住出言,求天子一個恩典,秦婉卿心儀沈晝,雖是犯了天子不願文臣武将,結黨營私的忌諱,但到底是小兒女的私情,委實不至于連素來寵愛的貴妃,都遭了遷怒。
宋璃的疑惑,并未持續太久。
就在宋瑾進獻藥墨與掐絲琺琅銀壺的次日,天子降下一道聖旨,任用宋父,為江甯織造,不日走馬上任。
同聖旨一道的,還有一封密折。
天子疑心,朝中還有秋闱舞弊案的餘黨,密命宋父,嚴查不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