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夏。北方某軍區大院,周家小樓。
溫迎陷在柔軟的沙發裡,眯着眼,像隻慵懶的貓兒。
午後陽光曬得人渾身暖洋洋,她纖長的手指從盤子裡捏起一顆剝好了的鹽水花生,慢悠悠送進嘴裡,另一隻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搖着搖籃。
搖籃裡,她兩歲大的兒子崽崽正睡得香甜。
“劉媽,這花生火候差了點兒,下次多煮五分鐘,記得再給我泡杯麥乳精,要甜一點的。”她嗓音嬌軟,帶着點理所當然的指揮勁兒。
劉媽應了一聲,眼底閃過一絲無奈,這位少奶奶,真是她見過最會享福也最能折騰人的主兒。
自打兩年前憑肚子進了周家的門,又趕上少爺噩耗傳來,她倒是迅速适應了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寡婦生活,半點傷心看不出,胃口和享受的要求是日益精進。
溫迎正琢磨晚上讓廚房做紅燒肉還是清蒸魚,院門外突然傳來一陣不同尋常的喧嘩,夾雜着驚呼和急促的腳步聲。
“怎麼了這是?”她懶懶地問了一句,沒太在意。這大院裡,還能有什麼大事?
突然,管家周伯幾乎是踉跄着沖進客廳,老臉激動得通紅,聲音都在發顫:
“少、少奶奶!老爺!夫人!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啊!玉徵少爺少爺他他沒死!他回來了!車、車都快到門口了!”
“啪嗒。”溫迎指尖捏着的半顆花生掉在了地上。
她猛地坐直身體,臉上懶散惬意的表情瞬間凍結,漂亮的杏眼裡滿是驚駭和難以置信。
什、什麼?周玉徵回來了?
那個她算計了春風一度、借了種、據說已經摔得屍骨無存的男人回來了?!
她下意識地低頭看向搖籃裡的崽崽,又擡頭看向窗外。
一輛軍綠色的吉普車剛好停在了周家小樓院門外。
車門打開,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人率先邁步下來。
陽光勾勒出他冷硬英俊的側臉輪廓,即使隔着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那股生人勿近的冷冽氣場。
而緊接着從他車另一邊下來的,是一個穿着樸素白裙、模樣清秀溫婉的年輕女子,正小心翼翼地,似乎想伸手去扶他,卻被他微微擡手避開。
溫迎的心髒驟然縮緊,腦子裡隻剩下一個念頭:
完犢子了!她的長期飯票要飛了?!不對,她是不是還得先解釋一下這個娃是怎麼回事?!
周玉徵的目光,恰在此時,穿透玻璃窗,直直地射向了屋内臉色煞白的她。
四目相對,一片冰寒的陌生。
溫迎忐忑地抱着孩子下了樓。
兩年前,她因為一場車禍,穿進了一本年代文裡,剛睜眼就陰差陽錯救了被下藥的軍官男主周玉徵,與他春風一度。
面對家徒四壁的窮苦,溫迎果斷抓住“機遇”,揣着崽就上京市周家大院逼婚。
豈料天降“喜訊”,周玉徵任務中飛機失事,屍骨無存!
溫迎立刻戲精附體,哭訴兩人情深似海,加之她腹中已成周家唯一血脈,順利被周父周母接納入府。
孩子出生後,那與周玉徵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小臉,讓周家二老将她徹底供了起來。
溫迎就此過上夢寐以求的躺平奢靡生活,一晃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