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他坐擁天下,卻夜不能寐。
【太後為什麼】
心聲戛然而止,蕭臨的呼吸變得愈發急促,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顧雲溪心神震動,她的目光掃向地上那攤深褐色的藥汁,又看向榻上因痛苦而蜷縮的蕭臨。
一個可怕的念頭,揭開了所有的謎團!
【是毒】
【不是急症,是日積月累的慢性毒藥!】
【他的母妃死于毒酒,而他自己,正日複一日地,飲下太後親賜的"湯藥"】
顧雲溪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四肢百骸都變得冰冷。
這分明是溫水煮蛙,一場長達數年的無聲謀殺!
就在她驚駭欲絕之時,另一道心聲,冰冷、怨毒、卻又無比清醒地在她腦中響起。
那是屬于帝王蕭臨最深處的咆哮:
【朕知道朕當然知道這是什麼】
【不喝,他們如何安心?不病,他們如何放松警惕?】
【這一碗碗的毒,是朕的催命符,也是朕的護身符!母妃,再等等等臨兒将他們的爪牙一一拔除幹淨,再來向他們讨還這筆血債!】
這幾句心聲,比他吐出的鮮血更讓顧雲溪震撼。
他不是不知,他是太知!
他不是無能,他是隐忍!
斬殺李從善,是他拔掉的第一顆獠牙。
而日複一日地飲下這碗毒藥,是他給自己披上的完美僞裝!
用自己的性命和痛苦,去麻痹敵人,去換取反擊的時間!
顧雲溪看着榻上那個看似脆弱的少年。
他不是沒長大的孩子,他分明是一頭懂得收斂爪牙和殺氣的孤狼,在黑暗中舔舐傷口,隻為等待緻命一擊!
她心中的憐憫,瞬間被一種更為複雜的情緒所取代——那是混雜着驚懼、欽佩,以及
令人膽寒的同謀感。
她一言不發,隻是默默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又倒來一杯溫水,扶着他,将杯沿遞到他的唇邊。
蕭臨混沌的意識被一絲溫潤喚醒。
他艱難地睜開眼,視線裡映出的,是顧雲溪平靜的側臉。
殿内的燭火在她臉上投下柔和的光暈,沖淡了她平日的疏離與鋒芒。
他習慣性地戒備,審視着她,想從她臉上找出算計或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