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懶懶的,并未放下手中的燕窩,隻是沖一旁的李嬷嬷使了個眼色。
李嬷嬷忙到許清瑤手中接過箱子,呈到了宋氏的跟前。
宋氏又不緊不慢地喝了一口燕窩,才放下瓷碗,打開那箱子瞅了一眼。
隻一眼,她的臉色驟變,翡翠镯子撞在案幾上铮然作響:“這是哪裡來的東西?”
許清瑤忙道:“就在庫房一個不起眼處,女兒也是無意間發現的。”
宋氏看她一眼,強行忍耐了心中翻湧的情緒:“你打開來看過了?”
“是。”許清瑤不敢隐瞞,看這屋裡都是宋氏的心腹,才又敢繼續往下說。
“女兒看了覺得蹊跷才給母親送來。母親,承乾四年是大姐姐出生的年月,可家中再無别的孩子了,女兒也從未聽聞有一位姓虞的姨娘。這一箱東西難不成父親有外室?”
“住嘴!”宋氏狠狠瞪向她,“你父親的事情,豈容你置喙!”
許清瑤連忙将額頭貼在冰涼的地磚上:“女兒不敢。女兒是怕母親為這個家勞心勞力,卻還被蒙在鼓中。母親自幼教導女兒,女兒自然是與母親一條心的。”
宋氏掩在袖中的手微微顫抖,張嘴想要訓斥什麼,卻見李嬷嬷沖自己微微搖了搖頭。
李嬷嬷是她的陪嫁丫鬟,在她身邊伺候多年,也最了解她的脾性。
宋氏深吸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了幾分,這才按捺住性子,冷聲道:“此事我知道了。東西留下,我自會處置。”
“是。”許清瑤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欲向外走去。
“等等。”宋氏又叫住了她,“此事不許再有旁人知道,包括你小娘。我若是發現你把這件事張揚了出去”
“女兒明白。”許清瑤忙福了福身,“母親放心,女兒今日出了這個門,便會将此事忘個幹淨。”
宋氏這才點了點頭,讓她離去。
等人走了,宋氏的神色便霎時垮了下去,整個人也像脫力了一般跌在貴妃榻上。
燭火在鎏金燭台上猛地一跳,宋氏死死盯着那個檀木小盒,隻覺得心中五味雜陳。
盒中這幅百福圖針腳細密得好像毒蜘蛛結的網,每一根絲線都勒進了她十七年來精心縫補的體面裡。
而這樣的東西,他竟然還留着!許雲階竟然還留着!
“夫人”李嬷嬷心疼地望着她,一時間卻也不知該如何安慰。
宋氏恍若未聞,隻一顆豆大的淚珠順着面頰滑落——這是她自誕下許令纭後,十六年來第一次在人前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