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垂眸望着茶盞,心裡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前世,她曾在這間屋子為陸鴻漸換過數次傷藥,就連窗邊梅瓶該擺什麼角度,都刻在她的骨子裡。
更漏聲催到二更時,小厮終于跌撞着來報:“二公子醒了!”
許煙薇請示陸家二老,在得到準許後,才随着小厮去探望陸鴻漸。
踏入廂房,隻見陸鴻漸半倚在床榻上,面色蒼白如紙,卻偏要伸手去夠案頭的茶壺。
“我來吧。”她快步上前斟茶,刻意避開了他灼灼的目光。
陸鴻漸接過茶盞時,指尖擦過她掌心,忽而笑了:“你今日砸人後腦的準頭,倒比女學投壺時強上許多。”
“陸小将軍說笑了。”許煙薇退後半步,“當時,我不過是情急自保罷了。”
陸鴻漸看着她:“真的隻是自保?”
許煙薇點頭:“今日換作任何人在場,我都會那麼做。”
燭火“噼啪”炸開燈花。
陸鴻漸斂了笑意,望着帳頂輕聲道:“你可曾想過,若我真死在栖霞山”
“陸小将軍慎言。”許煙薇蹙眉,“陸府上下都為你懸心了一整夜,你又何必說這種晦氣話?”
陸鴻漸忽然撐着身子坐直,紗布下滲出的血痕染紅了衣襟:“那你呢?你可曾懸心?”
許煙薇怔了怔,不懂他此時此刻究竟想要表露什麼樣的心緒。
若說他中意她她是不信的。
前世她那樣全心全意地陪在他身邊,都沒有換來他的真心,今生反倒忽然動了情?
許煙薇深吸口氣,正色道:“陸小将軍,你是朝廷棟梁,自然”
“許煙薇。”陸鴻漸打斷了她的話,“你我之間,非要這般打官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