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清瑤慌忙去扶,袖口頓時染上點點烏色。
沈霁舟恰在此時踱步進來,他的目光掠過許煙薇微蹙的眉心,從袖中摸出個青玉盒推過去:“昨日受傷了嗎?宮裡研制的玉容膏,祛疤最是靈驗。”
許煙薇笑着謝過:“多謝先生,但還好,我昨日沒有受傷。”
許令纭嘻嘻一笑,忍不住調笑道:“呀,先生就是關心阿姐,什麼事兒都想着阿姐呢!”
“二妹妹!”許煙薇輕叱,耳尖卻不禁泛起薄紅。
晨光透過竹簾落在她的臉上,将那抹绯色襯得愈發鮮活。
許清瑤抿了抿嘴,心底泛起一絲酸澀。
“你真是鐘愛這支玉蘭花簪,總見你戴着。”沈霁舟的聲音又響起,他端詳着許煙薇鬓間的發簪,問道:“是姑蘇王家的手藝嗎?瞧着挺像。”
許煙薇還未來得及作答,許清瑤就輕聲道:“聽聞王家纏絲簪要提前三年預訂,先生這般熟悉,莫不是常給姑娘家挑首飾?”
話說出口她才覺不妥,蒼白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窗外忽起一陣穿堂風,将沈霁舟腰間的錯金鈴吹得叮咚作響。
他漫不經心地轉着玉箫,目光卻落在許煙薇微微發紅的耳尖:“上月我替家母取頭面時,正巧見過類似的樣式。”
說着,他忽然從袖中摸出個錦囊,倒出一枚纏枝玉蘭的禁步。
“此物倒是與許大姑娘今日的衣裳相配,便贈予你吧。”
許令纭搶過禁步對着日光照看,金絲纏繞的玉蘭花苞裡竟藏着粒夜明珠。她不由驚歎道:“這樣精巧的物件,怕是京城裡也很難尋出第二件!”
她說着便要往許煙薇腰間系,卻被輕輕按住手腕。
“太貴重了。”許煙薇将禁步推回沈霁舟面前,“我平日素愛簡淨,反倒辜負了這般巧思。”
沈霁舟也不強求,隻将禁步收入了懷中。
許清瑤心頭一跳,忽然将手中濕帕子重重擲進銅盆,濺起的水花打濕了案頭花箋。
“哎呀!”不明所以的許月蘅指着暈染開的墨迹拍手大笑,“三姐姐,你畫的小鴨子變成大烏龜啦!”
衆人都被這童言逗得發笑,唯有許清瑤盯着逐漸化開的墨團,仿佛看見自己精心描摹的纏枝蓮紋正在潰散。
她突然抓起狼毫蘸滿朱砂,在許煙薇臨了一半的《靈飛經》上重重落筆:“大姐姐這幅字,添些豔色才鮮活呢!”
一道朱砂落在字帖上,像道刺目的血痕。
許令纭驚得要去奪筆,卻被沈霁舟用玉箫輕輕隔開。
他望着許煙薇不驚不怒的側臉,忽然執起另一支筆,就着朱砂痕迹勾出枝傲雪紅梅。
“許大姑娘覺得,這般補救可還入眼?”
許煙薇望着那枝紅梅,忽然想起昨日陸鴻漸染血的衣襟。
她垂眸掩去眼底波瀾,淡笑了下:“先生妙筆,倒讓這無心之失成了點睛之筆。”
話說着,她的目光又投向了許清瑤——她這個庶妹,看來是沒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