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秦老将軍還在,作為秦老将軍的幼子,秦文淵不僅在将軍府很是受寵,在宮裡也很得先皇疼愛,其他的皇子看他有秦文淵在旁陪伴也不敢對他做什麼。
可年紀慢慢大了,為了他如今坐着的這個位置,皇兄皇弟們的心思都活絡了起來,對他下的手不僅僅局限在讓他失寵讓他過得不好,而是開始慢慢衍變成要了他的性命。
也是秦文淵,站出來說我去立功,有功勞在身,我能更好地護着你,也能幫你站上那個位置,讓你從此以後再也不會被人欺負。
于是他就那麼走了,一走就是八年。
十幾歲的少年跟着秦老将軍上了戰場,八年後,他帶着一身的傷和累累戰功站回他身後,成為他奪取皇位最有力的臂膀。
秦文淵跟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卻比他的至親骨肉更親。
在秦文淵面前,沒有什麼不能說的。
皇帝重重吐出一口濁氣,輕聲道,“甚至,她還告訴朕,皇後有個情郎,若非入了宮,皇後本想跟她的情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是朕拆散了她們,拆散就算了,朕還不疼愛她,皇後怨恨朕,也沒忘了暗中跟她的情郎勾結,私通信物。”
說完這些,皇帝仿佛卸下了心頭大石,累得癱倒在龍椅上,望着秦文淵,等着他給出一個答複。
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秦文淵思索片刻,忽然又從懷裡掏出那件裡衣來,還往皇帝面前湊了湊,認真道,“陛下,您看這就是隻娶一個媳婦的好處,您看,這是臣的媳婦親手給縫的,您沒有吧?您看,媳婦娶得多那未必是好事。”
有一瞬間,皇帝想殺了這個混賬東西。
明明不是一個蠢鈍之人,明明智勇雙全,怎麼有時候就愣得讓人牙癢癢。
對上皇帝想殺人的兇狠眼神,秦文淵有些遺憾,默默将裡衣又揣回懷裡,這才正經了幾分,“可是陛下能如何?廢後嗎?廢後的話,陛下可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皇後私通外男?似這樣的醜事,陛下難道要叫全天下知道?”
“陛下既沒有法子廢後,還不如聽臣炫耀炫耀呢,臣難得有個夫人,陛下難道不為臣高興嗎?”
皇帝歎了口氣。
秦文淵來之前,他就為了這事發愁呢。
但提到為他高興,皇帝也是真的為他高興。
這小子三十多歲人了,終于讨了個媳婦,他當然高興。
剛想說話,秦文淵忽然擡了擡手,截過他的話頭,“陛下,臣入宮還有一事想問問陛下,先皇未必不知道這些髒事,可先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裡頭關乎朝堂平衡,世家之間糾纏不清,殺了一個,背後可能牽扯一堆,陛下,那些人當真要殺嗎?”
“法理之外尚有人情,天下若是非黑即白那是不能存活的。”皇帝給出的回答很快,似乎早已思索了千萬遍,“總得允許那一點灰,朕可以假裝看不見,除非鬧到朕跟前,除非到了一個朕不得不處理的地步。”
“但是秦文淵,這天底下,朕隻相信你,不管你是黑是白或是灰,朕與你,要做這天底下最親密無間的君臣、知交、好友。”
秦文淵唇角一彎,笑了。
他扶着龍椅的扶手,緩緩從地上爬了起來,面對着皇帝陛下,鄭重其事地行了一個大禮,“那就請陛下,讓臣去為陛下收回最後一點兵權。”
“準。”皇帝這回沒有半分猶豫,當即喚了王福全進來,“拟旨,着令平西大将軍秦文淵挂帥,領秦家軍二十萬出征邊關,平靖王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