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母親和秦寶兒之間這短暫卻溫和的互動,站在一旁的顧斯野,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顧母體力不支,說了幾句話後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秦寶兒和顧斯野退出了房間。
重新回到狹小的客廳,桌子上那兩碗原本熱氣騰騰的炒米粉已經有些涼了,凝結了一層薄薄的油。
秦寶兒看着那碗米粉,卻已經完全沒有了胃口。
剛才房間裡那壓抑的氛圍,顧母蒼白虛弱的面容,以及空氣中揮之不去的藥味,都沉甸甸地壓在她心頭。
她擡起頭,看向身旁沉默不語的少年。他清冷的側臉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模糊,下颌線緊繃着。
秦寶兒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開口問道:“顧斯野阿姨她,得的是什麼病?”
顧斯野的身體幾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他垂下眼眸,濃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陰影,遮住了裡面翻湧的情緒。良久才開口,聲音低沉沙啞得厲害。
“肺癌晚期。查出來的時候,已經擴散了。”
他的聲音很輕,卻狠狠砸在秦寶兒的心上。
秦寶兒的呼吸一滞,心髒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
肺癌晚期!
她雖然對醫學了解不多,但也清楚地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這幾乎是宣判了死刑,治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剩下的隻是在痛苦中煎熬,等待死亡的降臨
一想到那樣一位溫和瘦弱的婦人正在承受着這樣的病痛折磨,一想到顧斯野獨自一人面對這一切的壓力和無助秦寶兒的眼眶瞬間就紅了,鼻尖湧上一股強烈的酸澀感。
她急忙低下頭,不想讓顧斯野看到自己失态的樣子。
顧斯野沉默了片刻,轉移了話題,聲音依舊沙啞:“米粉你還吃嗎?有點涼了,我去給你熱一下。”
秦寶兒猛地搖頭,:“不不用了。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她此刻心亂如麻,隻想一個人靜一靜。
顧斯野看着她:“我送你吧。”
“不用了!”
秦寶兒幾乎是立刻拒絕,她站起身,語速有些快,“你好好照顧阿姨吧,我自己回去就好了,真的沒事。”
說完,她不等顧斯野再說什麼,拿起自己的書包,轉身幾乎是逃的速度快步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上。
顧斯野站在原地,沒有動。
他聽着門外迅速遠去的毫不留戀的腳步聲,目光落在緊閉的門闆上,久久沒有移開。
他俊逸的臉上沒有什麼明顯的表情,依舊是一片沉寂的冷然。隻是深邃的眼眸深處,微小的光點,随着腳步聲的消失,一點點地黯淡下去,最終歸于一片望不見底的沉寂和淡漠。
他垂下眼睫,遮住了眼底那一閃而過的自嘲般的了然。
果然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