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府書房的檀香剛被點燃,一股沉悶的氣息便充斥了整個房間。
趙世安垂手立在書案前,聽着父親趙銘将那道恢複原職的聖旨講給他聽。
“皇上昨日在禦花園時提了句‘秋獵需要些幹練的人手’,為父便順着話頭提了你的名字。”趙銘放下茶盞,茶蓋與杯沿接觸時發出的聲響在安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清晰。
“聖上沉吟了片刻,隻說‘趙世安性子是躁了些,但辦事還算利落’,我便明白皇上這話便是對你曆練之事松了口。”
他擡眼看向趙世安,“今日早朝,吏部的調令應該已經發出,明日你便可以回到殿前當值。”
趙世安躬身行禮,聲音比往日沉穩了許多,“多謝父親替兒子費心。”
這聲道謝聽得趙銘微微發愣。
換作從前,趙世安此時已經是眉飛色舞地拍着胸脯保證,或者是抱怨幾句出去曆練時遭受的委屈。
可此刻趙世安脊背挺得筆直,臉上不見半分浮躁,連眼神都十分沉穩。
趙銘端起茶盞的手頓了頓,終究還是沒說什麼,這樣的變化不管是做給他看的,還是真的想通了,他都是樂見其成的。
趙銘指了指案上攤開的獵場輿圖,“說說吧,秋獵的事,你有什麼想法。”
趙世安走上前,指尖落在輿圖西側的樹林上,“此處地勢開闊,卻有三道天然溝壑。我猜想安王就算有所安排,也斷然不會放過這個地方,除此之外,還有這裡,這裡和這裡。”他的聲音平穩,語速不快,手指在輿圖上快速指出幾個地方,都是一些能夠隐蔽的地方。
趙銘眯起眼,這些地方他也留意過,卻沒想到趙世安能夠如此精準地指出。
他不動聲色地颔首,“還有呢?”
兩人就着輿圖細細讨論,從侍衛布防到飲食供給,從應對突發猛獸到防備人禍,不知不覺便過了一個時辰。
趙銘看着兒子條理分明的安排,那些從前冒失沖動的影子仿佛被城外的兵營給磨平了棱角,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的沉穩。
他終于滿意地擺擺手,“行了,這些事你去安排吧。記住,這次秋獵是安王交給我們最重要的差事,萬不可大意。”
“兒子明白。”趙世安再次朝趙銘行禮,轉身退出了書房。
趙銘并未告訴趙世安他的全部打算,現在趙世安的樣子不知道是不是他裝出來的,為了以防萬一,他打算将暗度陳倉的計劃等到了秋獵之時再告訴他。
安王想讓趙府出手刺殺皇上,這明顯就是一個陷阱,趙銘不可能去賭,他打算明面上安排刺客,背地裡讓趙世安出手相救,成為救駕的“功臣”。
出了趙府,趙世安沒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徑直上了馬車。
車簾落下的瞬間,他臉上的平靜才有了一絲變化,眼底閃過複雜的情緒,這些時日在城外兵營所經曆的一切,讓他深刻的意識到從前有沈黎這門親事是有多便利,而現在
趙世安的聲音裡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他朝着車夫吩咐道,“去西市。”
他得找幾個信得過的人手,不能将這件事情完全交給安王那邊的人去做,這麼大的事,不能出半分差錯。
馬車行至朱雀大街的中段時,猛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