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信了她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洶湧而起的的憐惜愧疚,和被“舊情”與“病弱”裹脅帶來的隐隐的煩悶情緒,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對這幾日宋晚凝悉心照料以及越發酷似神女的面容神韻,而産生的朦胧好感,在白情柔這以命相搏的“深情”控訴下,瞬間變得飄搖不定。
他目光不自覺轉向燈影邊緣。
被指控以“靡靡異聲蠱惑君心”的宋晚凝正跪在那裡,自柔嫔進入殿内後,便再也沒有開口。
膝蓋處暈開的兩團深色水漬,原以為是夜露。
可絲絲縷縷的血腥氣飄入鼻腔,此刻才驚覺是膝蓋滲出的血。
恍惚間,他才想起月下溪畔,那個尋找耳環的女子也受了傷。
那一夜,明明她隻聽了幾遍,睡夢中便能哼唱出一兩個小節,他知曉她當是極喜愛《水中仙》的。
那夜秉燭手談,略感困倦時,也是她獻寶似的拿出改了數遍的詞,邀他品鑒。
也是他,因為自己心緒不甯,而讓她唱曲哄他入睡。
所謂的“竊曲”“蠱惑”,從頭至尾,都隻是凝兒瞧他喜歡,在他的默許下一步一步達成的!
她何曾有過半點居心叵測?
不過是應了他的要求,笨拙地讨好他罷了。
柔嫔聲聲泣血,控訴的是“仙音被竊”;而面前的宋晚凝,承受的卻是他一手促成的無妄之災。
已經是第三次了。
饒是帝王心硬如鐵,此刻對着宋晚凝,那份強烈的愧疚感也更加真切了許多。
殿内一片死寂,隻剩下炭火盆裡偶爾爆出的噼啪輕響。
“夠了。”秦衍聲音帶着濃重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