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抱怨朝臣争論不休,或是對北境局勢表示憂慮時”
她壓低聲音,一字一句道,“阿姐隻需無意提一嘴,‘小皇爺此次立下不世之功,權勢愈發滔天,朝中衆将皆以其馬首是瞻,也難怪陛下憂心’”
“或歎一句,‘韓兆将軍那般勇武之人,竟落得生死不明的境地,實在令人心焦’,便可。”
即便秦衍對阿姐心存些許疑慮,卻沒辦法把這些感慨全然當做耳旁風。
秦铮的功高震主,韓兆的下落不明,都是紮在他心裡的刺。
無人提及時,尚且時常琢磨,焦灼不安;
若有人在一旁,尤其是宋時薇這等耿直寡言的人,有意無意地再戳幾下,隻會讓他心中的疑慮和焦躁瘋狂滋長。
火上澆油,自是要做得隐秘些的。
這火,要燒得無聲無息,燒得合情合理,讓秦衍覺得“薇充容亦知朕憂”,是順着他的情緒發出的感慨,卻不會懷疑是刻意挑撥。
宋時薇瞬間明白了妹妹的意圖,“我明白了。”
“越是如此,陛下越是會往深處想,越是無法安心。”
“他心神不甯,對皇後,對葉貴妃,乃至對前朝的掌控,都會更覺吃力,判斷也更容易出錯。”
“正是此意。”
宋晚凝微笑颔首,“我們要的,就是要讓他亂,讓他疑,讓他覺得内外皆是不穩。”
“他越亂,有些漏洞才會顯現,有些機會才會到來。”
“阿姐隻需要當好皇後手中的‘刀’,她讓你去分憂,那你便去‘分憂’,隻是這‘憂’分到最後,是增是減,是亂是穩,就由不得她控制了。”
姐妹二人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又細細商議了些細節,宋晚凝這才起身告辭。
回到永甯宮,夜色已深。
弄眉上前伺候她卸去钗環外袍,低聲回禀:
“娘娘,小于子方才設法遞了話出來,說陛下今夜仍歇在乾清宮書房,并未翻牌子,晚膳用得也不多。”
“另外盯着秋菱的人回報,她近日并無異常,隻私下偷偷為冬霜做了雙新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