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躬身,腳步略顯虛浮地退了出去。
内殿重歸寂靜。
隻剩下銀絲炭在獸耳銅爐中偶爾爆開的輕微噼啪聲。
弄眉有些擔憂地低聲道,“娘娘,秋菱可靠嗎?此事關系重大,萬一她承受不住,或是”
“她不敢。”
宋晚凝截斷她的話,眸光沉靜,“冬霜的前程,她自己的性命,都系于此。”
“她比我們更怕出事。更何況”
她頓了頓,唇角彎起:“本宮何時會将希望全然寄托于一人之手?”
“柔儀殿,可不隻她這一條線。如今的柔儀殿,也并非鐵闆一塊。”
她從不完全信任何人。
自己雖對秋菱有救妹之恩,秋菱亦是心性純良,知恩圖報之人。
但正是這份良知,在某些時候反而會成為最大的變數。
除了秋菱,她自然還布有後手。
隻是眼下,還未到動用之時。
弄眉聽出自家主子話中深意,心下稍安,不再多言。
宋晚凝重新拿起放在軟榻上的那本地方雜記,卻并未翻開,目光投向窗外。
細雪不知何時又悄然飄落,紛紛揚揚,将朱紅宮牆和枯枝再次染白。
“陛下今夜,翻了誰的牌子?”
她忽然問道,聲音聽不出情緒。
弄眉回過神來,忙回道:“回娘娘,陛下近日祭天齋戒兼之前朝事繁,身心勞累,并未翻牌子,依舊獨自宿在乾清宮書房。”
宋晚凝輕輕颔首,不再言語。
秦衍此刻,想必還在為前朝之事煩憂。
她收回目光,緩緩翻開手中書頁,神情沉靜。
隻是那書頁,良久未翻動下一頁。
柔嫔還有三個月,就要臨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