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半日。
永和宮主位婉充容因憂心聖體,日夜于小佛堂焚香抄經,虔誠祈福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自然,這消息也如期傳到了養心殿。
掌事太監于德茂小心地換上一盞新沏的參茶,觑着帝王陰沉疲憊的臉色,狀似無意地輕聲感歎:
“陛下,更深露重,批了這許久奏章,您也稍作歇息,保重龍體要緊啊。”
“奴才方才路過永和宮,瞧見裡頭燈光晦暗,聽聞婉充容娘娘還在小佛堂裡,為您抄經祈福呢,真是有心了”
秦衍執朱筆的手微微一頓。
一滴鮮紅的墨汁險些滴落在奏章之上。
他擡起布滿血絲的雙眼,聲音沙啞:“抄經?”
“是呢,”于德茂躬身,語氣唏噓,“用的還是您上次賞下的沉水香墨,說那香氣甯神,盼着能藉此為您分憂萬一。”
“奴才瞧着,娘娘身影單薄,臉色似乎比前些日子又清減了些,怕是熬了有些時辰了,誠心可鑒”
秦衍沉默了片刻。
腦中不由自主浮現出宋晚凝柔弱身影跪在佛像前,就着昏暗燭火一字一句認真抄寫經文的模樣。
她膝傷才好了不久,太醫叮囑需得好生将養不宜久跪,可她竟是為了他這般折騰
心中莫名軟了軟,泛起微妙的酸脹感,随即更複雜的情緒湧上心頭。
她是真關心自己,還是以此争寵?
連日來的煩躁和失眠讓他頭腦昏沉,此刻竟有些難以分辨那瞬間的觸動是真是假。
最終,那點微末暖意被壓下。
如今朝務繁雜,令他焦頭爛額,哪還有心思去顧及後宮嫔妃這些兒女情長的小伎倆?
即便有那麼一絲真心,此刻他也無暇理會。
“朕知道了。”
他最終隻是淡淡應了一聲,重新低下頭,目光落回那仿佛永遠批閱不完的奏章上,語氣聽不出喜怒:
“讓她早些歇着,不必做這些無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