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拿起那份抄錄的奏章,鬓角還挂着汗珠,神情還帶着運動後的舒散。
起初隻是漫不經心地掃視。
可看着看着,那副随意姿态漸漸收斂,他站直了身體,眼神漸趨銳利。
“這份章程,是誰的手筆?”他聲音低沉,問侍立一旁的心腹謀士。
“回王爺,明面上是兵部職方司主事趙文廷牽頭所拟。”
“趙文廷?”
指尖點着那個名字,秦衍哼笑一聲,意味不明,“此人平庸守成,在兵部熬資曆罷了。”
心腹謀士颔首,“确實,背後似有高人指點,隻是痕迹抹得極幹淨,暫未查明。”
秦铮又将那份奏章副本拿起,仔細看了幾眼,随即嗤笑一聲:
“秦衍那小子,身邊何時有了這等人才?”
“竟能想出這等既能喂飽邊軍又悄悄系上鍊子的法子,倒不像他一貫要麼放任自流,要麼往死裡掐的作風。”
他重新拿起奏章,目光落在那些精準的數字和周全的預案上。
腦中卻倏地回憶起,近期心腹回禀。
秦衍似乎時常讓那位薇充容娘娘前去禦書房陪伴,有時一呆便是大半日。
起初聽聞,他在心中暗自嘲笑秦衍的兒女情長。
一個後宮妃嫔,即便有幾分特别,也不過是皇帝用來解悶,或是平衡後宮勢力的玩意兒。
于大局而言,不過枚微末棋子。
前線将士浴血拼殺,他倒是有閑心在深宮内與妃嫔風花雪月。
可如今眼前這份老辣缜密的奏章,卻讓他不由自主想起,不久前的元旦宮宴之上,那一曲令人驚豔失語的《破陣樂》。
玄黑身影擊鼓而舞,剛柔并濟,氣勢磅礴,其間蘊含着對沙場的理解和豪情,絕非尋常深宮女子所能舞出。
又想起禦書房那一次短暫交鋒。
那位薇充容,言辭恭順,态度謙卑,卻又不失鋒芒。
可偏偏是那幾句關于韓兆“用兵風格與傳聞不符”的感慨,此刻回想起來,時機巧合得令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