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頁)

宋錦時趕去明月樓時,雅間中的衆人已是酒過三巡。

她夫君顧淮書的同僚正大聲開口:“淮書,依我看,你不如同那宋錦時和離,迎娶元秋妹妹為妻的好,她樣樣比宋錦時好,又對你有救命之恩,這可是天賜的姻緣!”

“畢竟那宋錦時本就是鸠占鵲巢的冒牌貨,占了元秋的身份,不就是占了你們的姻緣?”

“再加上她之前做的那些事,換個男子,早就一封休書讓宋錦時滾出家門了,淮書兄也是重情重義,才将她留在家裡好吃好喝供着做正頭娘子”

顧淮書聽着那些閑言碎語,卻面色如常,隻是不輕不重放下酒杯:“她并沒有犯七出之條,我也沒有休妻的道理。”

宋錦時僵在原地,心尖似乎刺進來一根針,疼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她被這樣非議指責,他卻隻有一句“她沒有犯七出之條,不能休妻。”

所以,他其實早不想要她這個妻子,不過是沒有休妻的理由,才勉強自己跟她維持着夫妻的體面?

她從門縫看過去,才瞧見顧淮書身側坐着一名身着輕甲,樣貌打扮都肖似男兒的女子,眼下兩人正緊靠在一塊,正是她養父母的親生女兒,宋家的真千金,也是他們口中的宋元秋。

也不知宋元秋說了什麼,顧淮書眼底閃過一個溫柔的笑,俯身湊得更近。

宋錦時攏緊指尖,手中繡帕幾乎要被摳出個洞來。

成婚五年,宋錦時都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顧淮書這樣笑過了。

兩人青梅竹馬一起長大,顧淮書從小便是一副惹人喜歡的笑模樣,在她面前更是眉眼都帶着歡喜,極少有冷臉的時候。

猶記得有一回,他為了給她獵狐裘私闖皇家獵場被抓住了,顧老太爺知道這事,鞭子都抽爛了好幾根,還逮着他去聖上面前長跪請罪。

她知道這事之後跑去顧國公府,看見他遍體鱗傷的樣子,心疼差點當場哭暈過去,顧淮書卻還有心情笑,“阿錦真是水做的,可别到時候哭壞了,把哥哥這院子都給沖垮,來試試淮哥哥給你弄來的狐裘,你冬日裡怕冷,穿上可就不會受寒了。”

可那個曾經被打得半死都惦記着逗她笑的顧淮書,什麼時候對上她永遠都是一張冷臉了?

裡面的人也沒察覺到宋錦時來了,促狹議論道:“小元秋,怎麼隻顧着和你淮書哥哥說悄悄話,都忘了我們這些哥哥了?”

“就是啊,都是哥哥,怎麼你就跟淮書最親?是有些什麼我們聽不得的私房話?不成,你要自罰一杯!”

宋元秋被說得臉都紅了,求救的目光局促落在顧淮書身上:“淮書哥哥”

顧淮書不輕不重扣了扣桌面:“行了,元秋臉皮薄,你們逗她做什麼?我喝就是。”

語罷,他斟了杯酒送到唇邊一口飲盡。

裡面起哄聲更大了,還有人鬧着要他們吃交杯酒。

宋錦時低着頭,隻覺得眼窩熱得發燙,也意識到自己或許今天根本不該來。

可掙紮許久,她還是忍不住開了口:“淮書。”

裡面一群人終于看見宋錦時站在門外,面色頓時沉下。

“宋錦時,你在甯遠侯府呆了這麼多年都不懂規矩?居然在這裡偷聽我們說話?”

“一個婦道人家,深更半夜這麼跑來男人家厮混的茶館酒肆的地方,成何體統?”

“哼,有些人從種子就是壞的,一個來路不明的孤女,占了元秋的身份,也變不成真正的名門千金!”

顧淮書聽着那些毫不客氣的指責,眼底卻看不出絲毫不快,隻是漠然開口:“誰讓你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