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沒選【玖号】提供的免費宿舍區。
雖然那邊更大,床墊也不是泡棉合成的,但——
他不喜歡。
準确來說,是鲛不喜歡。
——老斑鸠旅館的味道,太“獨特”。
魚腥、濕黴、便宜消毒水,混在一起,有種劣質又穩定的助眠感。
更妙的是,窗縫夠大,三天兩頭就有拾荒者爬進來。
對段洛來說,這種“主動投喂型目标”,就是最穩的績效來源。
從水管接了一桶水,順手丢進加熱罐裡升溫。
段洛站在鐵皮水箱下,一動不動,讓水流沖刷背鳍與腋下的褶層,一直沖到尾骨節點發麻。
他不是怕髒。
整整一年試用期,他在下水道“摸爬滾打”,魚腥、污泥、黴菌孢子是日常配方,他哪種爛味兒沒聞過。
但他厭惡“混沌”。
洗澡,是他為數不多能掌控的“秩序”。
——這是鲛人不該有的執念,但他一直沒戒掉。
熱水漸涼,段洛睜開眼,從水箱下走出來。
他沒擦水,體表褶層會自己揮發。
把睡衣理了理,用手指梳了下頭發。
回身時,他順腳一踢,把喝空的酒瓶踢進床底。
這是他留下的舊習。
過去攢夠酒瓶能拿去回收站,換幾張鷹頭币。
他現在賬上有三百萬。
聽着不少,但在這個煎餅果子都要賣兩百的下城世界裡——
也不過是比以前活得精緻點,還遠不到能揮霍的程度。
瓶身撞在什麼上,“咔哒”一聲,輕響。
他原本想躺下,聽見這聲音卻頓住了。
床腳——“滋滋”又一聲。
段洛眉頭一皺,掀開床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