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瞧我了。”沈庭钺自信道。
王春妮側目瞥了他一眼,咂摸着他的話,這人身家比她想象的隻厚不薄。
王春妮笑了下,随着笑聲落下,車内陷入安靜。
吉普車穿過光秃秃通往縣城的路,臨近縣城邊,先是星星點點的矮房子,不一會兒變多,變的密集。
冬日的風是粗粝的,刮過兩排低矮的磚房,檐下挂着一串冰溜子,凍得硬挺,像倒懸的透明匕首,偶爾被風折斷一根,摔在地上,啪一聲脆響,碎成一地晶亮的渣子。
王春妮閑來無事,撐着下巴往外看。
臨街的窗戶大多糊着報紙,或是罩了層塑料布,被室内的哈氣暈開一片白茫茫的水霧,模糊了裡外。
隻有勤快的人家,才用舊棉襖裡扯出的布條,仔細地把窗縫塞得嚴嚴實實的,抵禦着無孔不入的寒氣。
煙囪開始冒煙了,不是後來那種輕飄飄的白煙,燒着柴火,煤炭的竈台吐出濃黑的、帶着嗆人煤煙味兒的粗重煙柱,從矮矮的煙囪口奮力擠出來,旋即被風吹散。
煤煙混合着燒炕的柴火氣息,便是這冬日清晨最标志的味道,凜冽,卻透着股紮實的活氣兒。
王春妮在後世見多高樓大廈,對60年代的社會,都是從貼吧,或者偶然的小視頻刷到的。
坐在車裡往外看,文字和老舊照片裡的街景真實出現在眼前,這樣的感覺還挺不一樣的。
街角的老槐樹早已落光了葉子,黝黑的枝桠嶙峋地刺向天空。
樹下,公用自來水龍頭裹着厚厚的草繩和舊棉絮,底下接着水的鐵桶邊沿,結了一圈厚厚的、泛着黃的白冰。
王春妮看的出身。
沈庭钺發現她目不轉睛看着外面,勾唇:“有這麼好看嗎?”
對他來說,日日都能看到。
不太理解她怎麼這麼喜歡看。
王春妮打了個哈欠:“你懂什麼,我平時不出門,很少來縣城的。”
話是半真半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