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準備取下左肺進行稱重時,動作猛地僵住了。
在飽含氣泡、呈暗紅色的肺葉表面,竟浮現出無數道極細密的、仿佛用針尖刻下的劃痕。
這些劃痕排列組合,構成兩個清晰的漢字。
續寫。
他的手凝固在半空,手術刀的寒光映着他無法置信的臉。
就在這時,口袋裡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
是蘇晚螢。
他顫抖着按下接聽鍵,聽筒裡傳來蘇晚螢壓抑着恐懼、幾乎變調的聲音:“沈默,我剛做完一個夢我夢見我們站在一座沒有盡頭的樓梯上,身後身後是數不清的人影。他們他們都在看着我們,對我們說”
她的聲音頓住了,似乎在極力回憶那句令人絕望的話語。
“他們說,‘你們終于來了,現在,輪到你們帶路了。’”
話音落下的瞬間,沈默透過解剖室的玻璃窗向外望去。
窗外,這座龐大而沉睡的城市裡,所有老式公寓樓中,那被遺忘、被忽視、被走過的無數個第十三級台階,在同一時刻,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卻又整齊劃一的“咔哒”聲。
那聲音,如同無數個巨大而古老的齒輪,在沉寂了數十年後,終于重新咬合,開始了它緩慢而不可逆轉的運轉。
沈默放下電話,腦中一片空白。
那句“輪到你們帶路了”和肺葉上的“續寫”交織在一起,讓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他踉跄地靠在牆上,一種前所未有的懷疑攫住了他——懷疑自己的記憶,懷疑自己的神智。
那段在書桌前的空白,那陌生的左手筆迹,像一根毒刺,深深紮進他的潛意識。
他需要證據,一個能證明他還是他自己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