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行字迹仿佛擁有生命,在沈默的腦海中反複回響,每一個筆畫都化作特定的音調,每一個轉折都帶着細微的頻率變化。
“你聽見我了,對嗎?”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問句,它是一段被編碼的旋律,一段隻為他一人譜寫的樂章。
一個荒謬而大膽的念頭擊中了他——這句話的語調頻率,與他右耳道深處那塊增生組織在靜息狀态下産生的共振峰值,驚人地吻合。
這個發現像一道閃電劈開混沌。
他幾乎是沖回了卧室,從一個積滿灰塵的舊木盒裡,取出了那支屬于父親的老式音叉。
音叉冰冷的金屬質感讓他混亂的思緒稍稍平複。
他深吸一口氣,模仿着記憶中父親為小提琴調音的動作,用指關節輕輕敲擊音叉的末端,然後迅速将振動的那一頭,貼緊了自己的右側耳骨。
嗡——
熟悉的嗡鳴聲沒有如常響起,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天旋地轉的暈眩。
眼前的世界被瞬間抽離,視野被無盡的黑暗吞噬。
這一次,高聳入雲的發射塔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間幽閉、壓抑的暗室。
空氣中彌漫着老舊電子元件過熱的焦糊味。
房間四周牆壁上挂滿了複雜的監聽設備,無數指示燈像野獸的眼睛,在黑暗中閃爍着詭谲的光。
房間中央,坐着一個年幼的男孩,正是三歲時的他。
他小小的身軀陷在寬大的椅子裡,頭上戴着一個造型奇特的、布滿線路的耳機。
而在他對面,巨大的控制台前,站着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他的母親,沈秋岚。
她的臉上沒有絲毫溫柔,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
她的指尖懸停在一枚紅色的“啟動”鍵上,嘴唇無聲地翕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