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的聲音屬于市法醫中心的陳醫生,他的語速快得像在躲避什麼無形之物的追趕,每一個字都帶着金屬摩擦般的尖銳和不安。
“沈默,你現在必須來一趟!立刻!”
沈默握着手機,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能清晰聽見陳醫生背景音裡儀器的滴滴聲和壓抑的抽氣聲。
“發生了什麼?”
“新的死者,三名,昨夜在不同地點被發現,死因大腦功能性衰竭。”陳醫生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仿佛在分享一個渎神的秘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提取了他們腦幹中殘留的微弱生物電信号,經過數據模型重建沈默,那信号波形圖,和你上周在我們這裡做的深度腦電圖,相似度超過了百分之九十八點七!”
沈默的呼吸停滞了一瞬,一股寒意從脊椎筆直地竄上頭頂,四肢百骸瞬間冰涼。
他不是在聽一個醫學報告,而是在聽自己的死亡判決,被提前宣判,并且一式三份。
陳醫生仿佛知道他内心的駭浪,抛出了更緻命的重錘:“還有更詭異的。他們在臨死前,都在用手邊的東西——筆、血、甚至是打碎的玻璃片——寫下了同一句話。每個字都扭曲着巨大的痛苦和解脫。”
沈默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一下,啞聲問:“什麼話?”
電話那頭是一陣死寂,随即,陳醫生一字一頓地念了出來,那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他說的對,安靜才是幹淨。”
通話結束,手機從沈默滑落的手中掉在地毯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僵硬地轉過身,跌跌撞撞地沖到自己的工作台前,指尖顫抖着調出了自己的腦波圖譜。
屏幕上,那起伏的、代表着他思維與存在的曲線,此刻在他眼中卻像一條正在收緊的絞索。
他曾以為自己隻是一個被動接收母親執念信号的“天線”,一個不幸的接收器。
但陳醫生的話,那三具陌生的屍體,那句他無比熟悉的、源自母親臨終呓語的谶言,都化作一面冰冷的鏡子,清晰地映照出一個他不敢承認的真相。
相似度百分之九十八點七。
他不再是接收器了。
他就是信号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