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死寂的幻象中,他看到了母親沈秋岚。
她不再是那個歇斯底裡、被執念折磨的病人,她隻是靜靜地站在一片虛無中,緩緩轉過身,看着他。
然後,她露出了沈默記憶中從未有過的,一個真正釋然的微笑。
她的嘴唇無聲地開合,沈默卻“聽”懂了那句話:“謝謝你,替我聽完這一切。”
話音落下的瞬間,火光映照下,控制室内所有閃爍着信号燈的儀器,一瞬間全部熄滅。
服務器的風扇聲、電流的嗡鳴聲、儀表的提示音所有聲音都在這一刻歸于沉寂。
結束了。
沈默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
他轉身,準備離開這個埋葬了他前半生命運的地方。
但就在他邁出腳步的一刹那,身後焚化爐那高高的排煙口裡,突然傳出了一聲極輕、極輕的歎息。
那不是錄音,也不是幻聽。
那是他的聲音,清晰、真實,卻帶着一種完全不屬于他的、深不見底的悲傷。
“下一個該聽誰的?”
窗外,檔案館院子裡那棵老梧桐樹上,最後一片枯黃的葉子,在寂靜的夜風中掙脫了樹枝,緩緩飄落。
它落在焚化爐排煙口散出的、尚有餘溫的灰燼上,葉片上幹枯的脈絡,在熱氣的擾動下微微顫動了一下,像一句剛剛被說出的遺言,正無聲地,等待着被聽見。
沈默的腳步凝固在了原地,再也無法移動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