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薄膜上的灼熱感愈發清晰,仿佛有無數根滾燙的繡花針,正隔着皮膚,一筆一畫地刺出複雜的紋路。
沈默強忍着那股從骨髓深處蔓延開來的癢痛,任由蘇晚螢舉着手持紫外線掃描儀,在他耳後那片半透明的皮膚上緩緩移動。
儀器的探頭發出低沉的嗡鳴,光束所過之處,原本近乎隐形的薄膜上,竟浮現出一排排密密麻麻、宛如蟻足的黑色小字。
蘇晚螢屏住呼吸,将掃描儀連接到便攜電腦上,高清圖像實時同步到屏幕。
她逐行逐字地比對,臉色由驚疑轉為震撼,最後化作一片冰冷的駭然。
“是完整的判決書二十年前那份,”她喃喃自語,指尖在觸控闆上顫抖,“每一個字都對得上,但是”她猛地放大了其中一個關鍵段落。
屏幕上,打印體的“被告人沈默,犯故意殺人罪,證據确鑿,判處死刑”字樣清晰可見,但在每一個判定“有罪”的結論性詞語之上,都覆蓋着一個潦草卻力道十足的手寫字——“未”。
未曾犯罪,未曾殺人,未曾有罪。
這幾個手寫字像是憑空長出來的,與薄膜本身渾然一體,卻又帶着一種決絕的、強行扭轉的意味。
蘇晚螢立刻調出法院的内部檔案庫,找到了當年主審法官老陳的簽名存檔,那是他年輕時留下的筆迹樣本。
經過軟件的筆迹重疊比對,結果讓蘇晚螢渾身發冷。
屏幕上,代表匹配度的數值飙升至百分之九十八點七。
“筆迹是老陳法官的,”蘇晚螢的聲音幹澀無比,她轉過頭,目光複雜地看着沈默,“它不是在顯示真相它是在替你‘代筆’,用一個本該存在卻被抹去的結果,覆蓋了現實。”
沈默閉上了眼睛,沒有去看屏幕。
那股灼熱感此刻已經演變成一種奇異的流動感,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些文字正如活物一般,在他的皮膚之下遊走、重組,仿佛有另一個清醒而固執的意識,正借用他的血肉作為紙張,奮力書寫着什麼。
他忽然間明白了,這不是殘響單純的侵蝕,這是一種颠倒過來的共生關系,一種詭異的“反向寄生”。
他不再是被審判的對象,他的身體,連同他的存在本身,正在成為被篡改的真相的新載體。
與此同時,在大學的物證分析實驗室内,林老師正對着一份光譜分析報告眉頭緊鎖。
銅鏡殘片焚毀後的灰燼樣本,在經過質譜儀分析後,呈現出一種極其罕見的成分組合。
除了意料之中的銅氧化物和玻璃體殘留,報告上赫然标注着微量磷化物與一種特殊的角蛋白混合物。
這種混合物的分子結構,在數據庫中僅有一個極其相似的參照物——人腦神經突觸末梢的脂質層。
鏡子的灰燼裡,怎麼會有人腦組織的殘留物?
林老師心中警鈴大作,她沖進資料室,從保險櫃裡小心翼翼地捧出那本用油布包裹的《鏡鑒錄》殘卷。
書頁早已泛黃脆化,她戴上白手套,一頁頁地翻找,手指最終停留在了一段幾乎被蛀蟲啃食殆盡的記載上。
那段古文用朱砂寫就,字迹險些模糊不清:“鏡為執念之巢,破則怨魂無依。然至怨者,可借身而存鏡破胎出,血為舟,憶為火,執念可借識而行。”
鏡破胎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