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要去敲那鐘?”
趙鵬坐在曹旭家的沙發上,手裡捏着塊沒啃完的蘋果,看着桌上攤開的地圖——那是張泛黃的老地圖,圈着城郊城隍廟的位置。窗外天剛擦黑,路燈的光暈透過玻璃照進來,在地闆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曹旭正用軟布擦拭那枚陰司令牌,令牌上的“陰司”二字在燈光下泛着冷光。“黑袍人說,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敲鐘他就會來。”他擡頭看向趙鵬,“爺爺的筆記裡夾着張字條,說‘七月半,鬼門開,城隍廟下有陰棺’,明天就是七月半,我得去看看。”
趙鵬一口蘋果差點噎在嗓子裡:“陰棺?那玩意兒能随便看嗎?萬一裡面蹦出個粽子……不對,是惡鬼,咋辦?”
“爺爺不會平白無故留字條。”曹旭把令牌揣進懷裡,又拿起判官印——這幾天他總覺得印身發燙,像是在感應什麼,“而且這印最近不對勁,說不定跟城隍廟有關。”
趙鵬撓了撓頭,把蘋果核扔進垃圾桶:“要去也行,咱得準備準備。我昨天托我爸找了點黑驢蹄子,聽說能辟邪,還有這桃木劍,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據說殺過不幹淨的東西。”他說着從背包裡掏出個用紅布包着的東西,打開一看,是柄半尺長的木劍,劍身刻着模糊的符文。
曹旭拿起桃木劍看了看,劍身上确實有淡淡的陽氣,是件不錯的法器。“行,帶上。對了,把爺爺的筆記和那枚銅錢也帶上。”
兩人正收拾東西,門外突然傳來“咚咚”的敲門聲,節奏很慢,敲三下停一下,聽得人心裡發沉。
趙鵬瞬間繃緊了神經:“這時候誰會來?”
曹旭示意他别動,自己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看。門口站着個老太太,頭發花白,穿着件洗得發白的藍布衫,手裡挎着個竹籃,正是之前在養老院照片上見過的那個!
“是她!”曹旭壓低聲音,手心瞬間冒出冷汗。
趙鵬吓得差點鑽到桌子底下:“她……她怎麼找到這兒來了?不是說張大戶的魂魄被滅了嗎?”
“不清楚,但她身上的陰氣比上次淡了很多,不像是來害人的。”曹旭皺着眉,打開了門。
老太太擡起頭,臉上的皺紋擠在一起,露出個有些僵硬的笑:“小旭,還記得我不?我是你劉奶奶,你爺爺的老朋友。”
曹旭盯着她:“你不是養老院的……”
“以前是護工,後來住那兒了。”老太太打斷他,把竹籃遞過來,“這是你爺爺以前最愛吃的桂花糕,我剛做的,給你送來。”
竹籃裡放着個白瓷盤,上面擺着幾塊桂花糕,熱氣騰騰的,還散發着甜香。曹旭卻沒接,他注意到老太太的手腕上戴着個銀镯子,镯子上刻着“柳”字——跟柳如煙一個姓。
“您認識柳如煙?”曹旭突然問道。
老太太的手猛地一顫,竹籃差點掉在地上。她低下頭,聲音有些發澀:“認識……她是我遠房侄女。當年她出事後,我找過你爺爺,可他啥也不肯說,隻塞給我這镯子,說戴着能保平安。”
曹旭心裡一動,接過竹籃:“您今天來,不止是送桂花糕吧?”
老太太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個布包,一層層打開,裡面是張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個年輕男人,眉眼間跟柳如煙有幾分像。“這是如煙她哥,骨灰一直沒找着。她總說,哥的魂魄在外面飄着,不得安甯。”
“您想讓我幫她找骨灰?”曹旭問道。
“不止。”老太太擡起頭,眼睛裡閃着淚光,“我知道你現在跟你爺爺一樣,能跟那邊打交道。明天是七月半,鬼門關開,如煙要去投胎了,她想最後再見她哥一面。我求你,幫幫她。”
曹旭沉默了。柳如煙的案子已經了結,按理說他不該再插手,可看着老太太期盼的眼神,想起柳如煙二十年的冤屈,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我明天要去城隍廟,說不定能碰到她哥的魂魄。我試試吧。”
老太太連忙作揖:“謝謝你,小旭,謝謝你……”她又從竹籃底下拿出個小小的香囊,“這是我用艾草和柳葉做的,能驅邪,你帶上。”
曹旭接過香囊,一股清香撲鼻而來,身上的判官印似乎沒那麼燙了。“您放心,我會盡力。”
老太太千恩萬謝地走了,曹旭關上門,看着手裡的照片和香囊,若有所思。
“這老太太靠譜嗎?”趙鵬湊過來,“萬一是圈套咋辦?”
“不像。”曹旭把照片收好,“她身上沒有惡意,而且這香囊确實是好東西。”他突然想起爺爺筆記裡的一句話:“柳氏有親,隐于市井,心懷善念,可助判官。”或許這劉奶奶,就是爺爺說的人。
第二天傍晚,兩人拿着地圖往城郊走。七月半的天色比往常更暗,路邊燒紙的人不少,火光跳躍,空氣中彌漫着紙灰的味道。城隍廟在一片老胡同裡,周圍的房子都拆得差不多了,隻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廟宇,牆皮剝落,朱漆大門上的銅環鏽迹斑斑。
廟門口的石獅子缺了隻耳朵,像是被什麼東西啃過。曹旭推開門,裡面雜草叢生,正殿的匾額“城隍廟”三個字掉了一半,隻剩下“城隍”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