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比養老院還冷清。”
趙鵬縮着脖子跟在曹旭身後,打量着市檔案館的走廊。牆壁是斑駁的米黃色,貼着上世紀的宣傳畫,空氣裡飄着一股舊紙張和灰塵混合的味道,陽光透過高窗斜斜照進來,在地闆上投下長長的光柱,能看到無數塵埃在光柱裡飛舞。
曹旭手裡捏着柳建軍那張字條,“有人骨藏玄機”幾個字被他摸得有些發皺。“檔案館保存着建國後的檔案,說不定能找到柳建軍的記錄。”他停在标着“檔案區”的牌子前,推開了那扇沉重的木門。
屋裡比走廊更暗,一排排高大的檔案櫃像沉默的巨人,頂天立地,櫃頂落着厚厚的灰塵。一個穿着灰色中山裝的老人坐在角落的辦公桌後,戴着老花鏡,正低頭翻着一本厚厚的冊子,聽到動靜擡起頭,鏡片後的眼睛渾濁卻銳利。
“你們找誰?”老人的聲音沙啞,像砂紙摩擦木頭。
“我們想查一份舊檔案,關于柳建軍的,他是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人。”曹旭說明來意,從口袋裡掏出劉奶奶給的柳建軍照片,“這是他的照片。”
老人推了推老花鏡,接過照片看了看,眉頭慢慢皺了起來:“柳建軍?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起身走到最裡面的一排檔案櫃前,踮起腳在頂層翻找,過了好一會兒,抱下來一個積滿灰塵的紙箱,“喏,這是當年的人員名冊,你們自己找吧,别亂翻别的櫃子。”
紙箱上貼着泛黃的标簽,寫着“1975-1980”。曹旭和趙鵬找了張靠牆的桌子,把箱子裡的名冊一本本拿出來,全是線裝的牛皮紙本子,紙頁脆得一碰就掉渣。
“這得找到啥時候啊?”趙鵬翻着一本名冊,上面的字迹潦草,還有不少墨水暈開的痕迹。
曹旭沒說話,指尖劃過名冊上的名字,目光銳利。爺爺的筆記裡說過,陰陽判官辨物,靠的不是眼睛,是氣息。他能感覺到,這些舊名冊裡藏着一股淡淡的血氣,而柳建軍的氣息,應該更濃烈些——畢竟他的魂魄在城隍廟徘徊了那麼久。
翻到第三本時,曹旭的手指停住了。一頁紙的角落,寫着“柳建軍,屍骨未尋回”,字迹旁邊畫着個小小的五角星,像是特意做的标記。
“找到了!”曹旭把那頁紙指給趙鵬看。
趙鵬湊過來,剛想說話,老人突然走了過來,眼神警惕地盯着那本名冊:“你們找他幹啥?這案子早就結了。”
“他妹妹要投胎了,想知道他的屍骨在哪兒。”曹旭沒說鎮魂碑的事,含糊道。
老人的臉色沉了沉,歎了口氣:“唉,造孽啊當年出了樁怪事,不止柳建軍,還有三個人的屍骨也沒找着,最後都按‘失蹤’結的案。”
“怪事?”曹旭心裡一動,“什麼怪事?”
老人往門口看了看,壓低聲音:“聽說那年他們在邊境挖戰壕,挖出了一座古墓,裡面的東西沒上交,反而被幾個人偷偷分了。後來那幾個人就接二連三地出事,不是失蹤就是犧牲,柳建軍就是其中一個。”
趙鵬眼睛瞪得溜圓:“分贓?然後遭報應了?”
“不好說。”老人搖搖頭,“當年查過,沒查出啥結果,最後隻能不了了之。對了,”他像是突然想起什麼,“那幾個人裡,有個叫王奎的,後來回了本市,在紅光機械廠當工人,你們可以去問問他,說不定知道點啥。”
曹旭記下“王奎”和“紅光機械廠”,把名冊放回箱子:“謝謝您。”
老人擺擺手,又坐回辦公桌後,低頭翻着冊子,仿佛剛才的對話從未發生過。
離開檔案館,趙鵬忍不住道:“古墓?分贓?這柳建軍的事咋還跟古墓扯上關系了?鎮魂碑不會在古墓裡吧?”
“不好說,但‘骨藏玄機’,說不定跟那座古墓有關。”曹旭看着手裡的字條,“先去紅光機械廠找王奎。”
紅光機械廠在城市邊緣,是片廢棄的廠區,鐵門鏽得不成樣子,上面挂着“閑人免進”的牌子。裡面的廠房塌了一半,鋼筋水泥裸露在外,像巨獸的肋骨,風穿過窗戶的破洞,發出“嗚嗚”的響聲,聽得人心裡發毛。
“這地方也太破了,王奎還在這兒?”趙鵬扒着鐵門往裡看。
曹旭注意到鐵門旁邊有間小平房,煙囪裡冒着煙,應該有人住。他推開鐵門,鐵鏽摩擦的聲音在寂靜的廠區裡格外刺耳。
小平房的門開了,一個駝背的老頭走出來,穿着沾滿油污的藍布工裝,頭發花白,臉上全是皺紋,手裡拿着個扳手,警惕地看着他們:“你們找誰?”
“請問您是王奎大爺嗎?”曹旭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