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白将二八大杠蹬得如同風火輪,冰冷的夜風刮在臉上,卻絲毫無法冷卻他胸腔裡那團熊熊燃燒的怒火與悲憤。懷中的那本硬殼筆記本,緊貼着他的胸口,像一塊灼熱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發疼,又像師叔趙明遠無聲的泣訴,沉甸甸地壓在他的靈魂之上。
師叔原來您最後的日子,是在那樣的煎熬與脅迫中度過的!
秦遠山!孫莽!這群畜生!
他牙關緊咬,幾乎要沁出血來。方才在院子裡放倒那幾個打手的狠厲還未完全消散,眼中依舊殘留着血絲。若非急着将證據送出去,他剛才真想折返回去,把那孫莽揪出來,砸爛他那張令人作嘔的嘴臉!
但他不能。師叔用命換來的線索,必須送到能發揮它作用的人手裡。沖動,隻會讓師叔的血白流。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複盤剛才的經過。闖入、發現日志、搏鬥、突圍過程雖然驚險,但應該沒有留下太多明顯的痕迹除了那個被自己打暈的小頭目看清了自己的臉。
不過,那種小角色,未必能立刻認出自己。隻要證據安全送出去,警方迅速行動端掉窩點,就算被認出也無所謂了。
想到這裡,他稍稍安心,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外套内袋,确認那本筆記和手機都還在。
然而,當他的手指劃過外套另一個專門用來放置秦遠山産業園工作牌的口袋時,心裡猛地咯噔一下!
空了?!
那個硬質的、印着他照片和名字的入門證件不見了!
怎麼可能?!
他猛地捏住刹車,車輪在寂靜的夜路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他慌忙停下車,雙手在自己身上各個口袋瘋狂翻找。
沒有!都沒有!
難道是剛才搏鬥的時候,動作太大,從口袋裡滑出去了?!
一瞬間,陳墨白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那個工作牌!雖然隻是為了方便進出産業園而辦理的臨時證件,但上面清清楚楚印着他的名字、照片,以及“秦遠山文化産業園區特聘顧問”的字樣!
這東西落在孫莽那夥人手裡意味着什麼?
意味着他們不需要費勁去查,立刻就能知道今晚闖入他們老巢、盜走重要證據的人是誰!
意味着他陳墨白,徹底暴露在了這夥窮兇極惡的亡命徒眼前!
意味着不僅僅是孫莽,連他背後的秦遠山,也會在第一時間知道是他,陳墨白,摸到了他們最核心的造假鍊條,拿到了他們逼死師叔的鐵證!
巨大的危機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剛才的憤怒與亢奮,讓他手腳冰涼,頭皮陣陣發麻!
他太大意了!太沉浸在發現證據的激動和複仇的憤怒中,竟然犯了如此低級的錯誤!
現在怎麼辦?
立刻回去尋找?不可能!那邊現在肯定已經炸了鍋,說不定正在全城搜捕他,回去就是自投羅網!
立刻去找警方?證據确鑿,警方肯定會行動,但行動需要時間部署。而在這段時間裡,足夠秦遠山和孫莽做出反應,銷毀證據、轉移窩點、甚至對他以及他身邊的人下手!
博古齋!師父!小泉!還有林清瑤!金三錢!
秦遠山那種人,手段毒辣,無所不用其極!一旦知道身份暴露,很可能狗急跳牆!
陳墨白的心髒驟然收緊,幾乎喘不過氣來。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死亡和危險的陰影,已經實實在在地籠罩在了他的頭頂,并且随時可能波及他在乎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