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墨白擺擺手,沒說話,轉身去了金三錢雜貨鋪的門。
金三錢正靠在躺椅上聽收音機裡的京劇,咿咿呀呀唱得正歡,見陳墨白臉色煞白、呼吸急促地闖進來,慢悠悠地關了收音機,眯着眼道:“咋?又踩着你尾巴了?還是聽說秦遠山要亮寶貝,坐不住了?”
“金爺!您也聽說了?”陳墨白急聲道,“《斫玉錄》殘頁!他怎麼可能有?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慌什麼!”金三錢瞪了他一眼,拿起煙袋鍋子慢條斯理地填着煙絲,“天塌下來了?不就是一頁破紙嗎?看把你急得,跟個沒頭蒼蠅似的!”
“那是《斫玉錄》!”陳墨白加重了語氣,“對我師門至關重要!”
“屁的至關重要!”金三錢嗤笑一聲,劃着火柴點上煙,吧嗒吧嗒抽了兩口,才悠悠道,“老子問你,他秦遠山是傻子嗎?”
陳墨白一愣:“不是。”
“那他是個愛出風頭、喜歡拿自家寶貝滿世界炫耀的二愣子嗎?”“不像。”“那他早不拿出來晚不拿出來,偏偏在這個節骨眼上,在你小子剛讓他吃了大虧之後,搞得滿城風雨人盡皆知,是為了啥?”陳墨白沉默了,冷汗漸漸從額角滲出:“您是說這是沖着我來的?誘餌?”
“還不算太笨!”金三錢吐出個煙圈,“釣的就是你這條知道《斫玉錄》分量、又跟他不共戴天的大魚!那頁殘篇,九成九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必然藏着你想不到的毒鈎子!就等着你眼巴巴地湊上去,然後一口把你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陳墨白緩緩坐在旁邊的凳子上,雙手微微顫抖。經金三錢一點撥,他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險惡用心。
秦遠山這一招,太毒了!
陽謀!赤裸裸的陽謀!
他知道《斫玉錄》對陳墨白師門的意義,更料定陳墨白得知消息後必然無法保持冷靜。隻要陳墨白對那頁殘篇表現出絲毫興趣,甚至隻要在鑒寶大會上靠近觀察,秦遠山就有的是辦法做文章,誣陷他偷竊、質疑他師門傳承的正統性、甚至當場給他設下無法辯駁的鑒定陷阱無論哪一種,都足以将剛剛嶄露頭角的“琉璃陳”徹底打入萬劫不複之地!
去,就是自投羅網。不去,心中疑慮難消,師門傳承的線索可能就此斷絕,更會被圈内人暗中恥笑膽怯。
進退兩難!
“那那我該怎麼辦?”陳墨白的聲音有些幹澀。明知道是陷阱,可那誘餌實在是太香了,香到他無法說服自已完全放棄。
金三錢眯着眼,煙霧缭繞中,他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怎麼辦?涼拌!他擺他的龍門陣,你看你的熱鬧。大會照去,東西嘛遠遠瞅一眼就行。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他秦遠山舍得死,你還舍不得埋嗎?”
老家夥磕了磕煙灰,嘴角勾起一絲狐狸般的狡黠:“再說了,誰規定隻能他給咱們下套?咱們就不能将計就計,反将他一把?别忘了,你現在可不是孤家寡人,背後站着誰,他心裡能沒點數?”
陳墨白心中猛地一動!是啊,自已如今也算是“挂了号”的人,秦遠山就算要動手,也得顧忌幾分。而且,林清瑤那邊
一個大膽的計劃,開始在他心中慢慢勾勒出模糊的輪廓。
誘餌很香。但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重新恢複了冷靜和銳利:“金爺,我明白了。這鑒寶大會,我去定了!”
不僅要去看,還要看清楚,秦遠山這老狐狸,到底在玩什麼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