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宮紅牆外的世界,依舊車水馬龍,喧嚣鼎沸。可陳墨白卻覺得自己和林清瑤正手拉手,走在一根橫跨深淵的細鋼絲上,腳下是名為“山鬼”和“遠山集團”的濃重迷霧。
“津門市文化用品進出口公司遠山集團”陳墨白嘴裡反複咀嚼着這兩個名字,仿佛能從中咂摸出幾十年的陰謀味道,“清瑤,你說秦遠山他爹當年,是不是就靠着往國外倒騰‘文化用品’,比如把商周青銅當廢銅賣,發的家?”
林清瑤正對着電腦屏幕,手指飛快地敲擊鍵盤,聞言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想象力别太奔放。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這種帶有事業單位性質的進出口公司很多,業務範圍也很雜,從文房四寶到工藝品都沾邊,有文物經營資質也不奇怪。關鍵是,它為什麼會出現在那位提前退休的副館長經手的調撥清單上?又為什麼那麼巧,與‘山鬼’銅尊封存的時間點接近?”
“無巧不成書,尤其是懸疑劇。”陳墨拉過一把椅子坐下,眉頭又擰成了疙瘩,“可這線索都快成老古董了,那公司估計也早黃了吧?咱們從哪兒下手?”
“公司是沒了,但人、檔案、關系網,未必就消失得幹幹淨淨。”林清瑤眼神專注地盯着屏幕,“我正在查這家津門文化用品公司的工商注銷記錄和資産流向。隻要它存在過,就一定會留下痕迹找到了!”
屏幕上是掃描的老舊檔案圖片。顯示“津門市文化用品進出口公司”于1992年改制,與另外幾家小型貿易公司合并,成立了“津海文化藝術交流中心”。2005年,“津海中心”被一家注冊地在開曼群島的離岸公司全資收購。而通過層層穿透股權關系(這花費了林清瑤不少功夫調用高階商業數據庫),最終指向的實際控制方,赫然正是“遠山投資控股有限公司”秦遠山商業版圖的核心之一。
“看看,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吧!”陳墨白一拍大腿,“這就叫‘草蛇灰線,伏脈千裡’!從六十年代的鬼臉銅尊,到九十年代的改制,再到今天咱們手上這爵這‘山鬼’跟秦家,絕對脫不了幹系!”
“這隻是股權上的關聯,還不能直接證明什麼。”林清瑤雖然這麼說,但語氣也明顯激動起來,“現在的關鍵是,我們現在發現的這件帶‘山鬼’标記的爵,是怎麼混進這批‘清宮舊藏’的?這批器物的來源是哪裡?”
兩人立刻調出課題組接收這批青銅器的原始檔案。記錄顯示,這批器物是半年前,從一家名為“寶昌”的小型拍賣行的一場“積壓品及無底價專場”中,由故宮以較低價格統一拍得,用于教學研究和修複實踐。這種操作很常見,大博物館時常會從一些小拍上撿漏或批量購買一些來源清晰但價值不高的器物。
“寶昌拍賣”陳墨白摸着下巴,“這名兒怎麼聽着有點耳熟?”
“去年年底,這家拍賣行因為一場拍賣會的圖錄涉嫌虛假宣傳,被行業協會通報批評過,還罰了款。聽說經營狀況一直不太好。”林清瑤查了一下新聞記錄。
“走,去會會這家‘寶昌’!”陳墨白站起身,感覺線索正在眼前彙聚。
然而,當他們趕到工商注冊地址時,卻發現那地方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下一把大鎖和門上貼着的“此房出租”的字條。向隔壁公司打聽,才知道“寶昌拍賣”早在兩個多月前就突然關門歇業了,據說老闆欠了一屁股債,跑路了。
“嘿,這巧得都快趕上說書了!”陳墨白看着空蕩蕩的辦公室,哭笑不得,“咱們剛摸到線頭,這邊就斷得幹幹淨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