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聞成海贈予的那套沉甸甸的鑒定工具,此刻就擺在“墨白軒”内間那張老榆木桌上。紫檀木的盒子敞開着,裡面的放大鏡、強光手電、卡尺、比重儀等物件,在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澤。它們不僅僅是工具,更是一份沉甸甸的傳承和期許。
陳墨白輕輕撫過那把牛角柄的放大鏡,手柄已被摩挲得無比光滑,上面甚至有幾道細微的刻痕,似乎是師父早年留下的印記。握着它,仿佛能感受到師父數十年來伏案鑒寶時的那份專注與熱忱。
“出師”他喃喃自語。這兩個字意味着不再是在師父羽翼下學習的學徒,而是要獨自面對風浪,用自己的眼光和手藝去開辟一方天地。
這個念頭一旦生出,便如同春日的藤蔓,迅速在心間蔓延紮根。經曆了“獵魈”行動的生死考驗,獲得了行業核心圈的初步認可,又得到了師父正式的出師認可,他感覺自己的人生仿佛走到了一個必須做出選擇的路口。
是繼續守着這個小小的“墨白軒”,安穩地做個眼力不錯的古董商?還是做點更有意義、更能發揮自己所長的事情?
傍晚,林清瑤和金三錢先後過來。陳墨白将師父贈予工具和出師的事情說了,也将自己心中萌生的想法和盤托出。
“我想成立一個真正的工作室。”陳墨白看着二人,眼神明亮而堅定,“不單單是買賣古董,更想專注于文物鑒定、修複咨詢,甚至承接一些官方的疑難雜症鑒定委托。把這裡,做成一個真正能‘去僞存真’的地方。”
金三錢聞言,難得沒有立刻潑冷水,而是眯着眼打量了他半晌,才哼了一聲:“翅膀硬了,想單飛了?想法倒是不錯。不過這年頭,挂個‘工作室’牌子的比街上的狗都多,你想靠什麼立足?就憑你那雙‘賊手’?”
“不全是。”陳墨白早已習慣老頭的說話方式,認真回答,“我想靠真本事,也靠信譽。‘獵魈’行動雖然沒公開,但圈内明白人自然明白。我想借着這股東風,把‘去僞存真’這塊牌子立起來。而且,”他看向林清瑤,“清瑤在學術和官方渠道能提供支持,我們可以嘗試将傳統的眼學經驗和現代科技檢測更深入地結合。”
林清瑤眼中露出贊賞的神色,立刻表态:“我支持!這個方向很有意義。我可以幫忙聯系學院的實驗室資源,也可以參與一些疑難器物的跨學科研究。理論與實踐結合,才能真正推動鑒定水平的提升。”
“哼,一個愣頭青,一個書呆子,倒是對路子。”金三錢嘴上依舊不饒人,但眼神卻緩和了許多,“地方呢?就你這屁大點的鋪面?擺兩張桌子就叫工作室了?”
這确實是個實際問題。“墨白軒”店面不大,後面隻有一個狹窄的儲藏間,顯然無法滿足工作室的需求。
“地方我可以想想辦法。”金三錢忽然又慢悠悠地開口,仿佛不經意般說道,“琉璃廠後街,有處小院,以前是個裱畫鋪,老闆年前搬南方去了,院子空着,雖然舊了點,但勝在清淨,地方也夠用。就是租金嘛”
陳墨白和林清瑤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驚喜。金爺雖然嘴毒,但關鍵時刻總是能幫上忙。
“租金沒問題!”陳墨白立刻說。這次部裡和局裡發的獎金頗為豐厚,正好可以作為啟動資金。
“名字呢?”林清瑤問,“還叫‘墨白軒’嗎?還是換個更正式的名字?”
陳墨白沉吟片刻,搖了搖頭:“‘墨白軒’挺好,去僞存真,黑白分明。就叫‘墨白工作室’吧,簡單直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