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第1頁)

“墨白工作室”的牌匾在秋日陽光下挂了不到半月,院裡的海棠樹葉還未落盡,第一位真正意義上的“客戶”,便帶着一件跨越重洋的謎題,叩響了那扇老舊的木門。

來者是位年約六旬的老先生,姓司徒,名文翰,衣着整潔得體,帶着海外華人特有的儒雅氣質,眉宇間卻鎖着一絲化不開的鄉愁與疑慮。他是由大藏家馬先生引薦而來。

“陳老師,林博士,冒昧打擾。”司徒先生操着一口略帶粵語口音的普通話,言辭客氣,“鄙人司徒文翰,僑居南洋三代。此次回國,是為一樁家事,也是為一樁心事。”

他将一個用軟布包裹得嚴嚴實實的錦盒小心翼翼地放在工作室中央的鑒定台上。那錦盒本身已是老物,絲綢面料磨損得起了毛邊,邊角處的漆皮也有些剝落,透着一股歲月的滄桑。

“這是祖上所傳的一件瓷器,”司徒先生一邊細心地解開系帶,一邊緩緩道來,“據家父生前所言,應是清末時由一位祖上從國内帶出,具體年代、窯口,乃至真僞,家族中衆說紛纭,已成懸案。家父臨終前念念不忘,囑托我若能有機會,定要弄清它的來曆。近來聽聞陳老師眼力非凡,馬先生又極力推崇,故特來拜訪,懇請先生為我解惑。”

錦盒打開,裡面襯着柔軟的黃色綢緞,一件高約四十厘米的青花玉壺春瓶靜靜躺在其中。瓶身修長秀美,釉色白中閃青,繪着傳統的纏枝蓮紋,筆觸流暢,青花發色沉穩,乍一看,品相相當不錯,是典型的清代晚期民窯精品風格。

然而,陳墨白的目光落在瓶身上時,眉頭卻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動。

林清瑤也戴上了手套,拿起高倍放大鏡,從口沿、紋飾、底足等細節開始仔細觀察。她看得非常仔細,不時用儀器測量胎釉厚度,記錄數據。

“司徒先生,”林清瑤初步觀察後,開口道,“從器型、紋飾風格和青花發色來看,這确實符合清光緒年間民窯青花瓷的特征。胎質略顯粗糙,但燒制工藝尚可,畫工也算規整,是當時外銷瓷中比較常見的品類。”

司徒文翰聞言,臉上露出一絲松了口氣的神色,但眼中那絲疑慮并未完全散去:“林博士的意思是,這瓶子是真的?”

“僅從傳統眼學和初步形态學分析來看,是的。”林清瑤嚴謹地回答,“但要更精确地判斷其産地、年代,甚至是否後加彩(後描繪紋飾),可能需要借助科技手段,比如成分分析。”

司徒文翰點了點頭,目光卻轉向了一直沉默不語的陳墨白:“陳老師,您看”

陳墨白沒有立刻上手,而是先靜靜地“看”了片刻。他的“看”,并非單純的目視,更是一種心神的感應。這件瓶子給他的第一感覺,氣息是“老”的,那種歲月的沉澱感做不了假。但在這股“老”氣之中,似乎又夾雜着一絲極其微弱的、不協調的“新”意,或者說是一種被“幹擾”過的痕迹。

“司徒先生,我能上手看看嗎?”陳墨白禮貌地問。

“當然,請便。”

陳墨白戴上白手套,小心地捧起玉壺春瓶。入手沉甸,手感溫潤。他閉上雙眼,指尖輕輕拂過瓶身的每一處轉折,每一道紋飾,尤其是瓶腹和底足部分。

《鑒古心經》悄然運轉,“觸靈”能力如同細微的觸須,緩緩探入。

起初湧入腦海的,是南方濕潤的空氣、颠簸的海船、異國他鄉的陌生環境這是它流傳海外的經曆,情緒基調是漂泊與鄉愁,與司徒先生家族的曆史吻合。

緊接着,感知向更深處追溯。窯火的溫度、工匠忙碌的身影、繪制紋飾時那熟練卻略帶機械的筆觸清末民窯那種大批量生産、追求效率的氛圍清晰可辨。

然而,就在陳墨白以為這隻是一件普通外銷瓷,準備結束感知時,他的指尖在觸及瓶身一處看似尋常的纏枝蓮紋時,猛地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