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景德鎮,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濕氣中。老國營瓷廠片區殘破的廠房牆壁上塗滿了巨大的“拆”字,在晨霧中顯得格外刺目。那座三層高的老圖書館,像巨人懷中一本被遺忘的舊書,孤零零地矗立在廢墟邊緣,窗戶大多破損,等待着最終的命運。
陳墨白、林清瑤和夏沫,借着晨曦的微光和拆遷工地尚未開工的間隙,悄無聲息地繞到圖書館背面。一扇原本用于運送書籍的後門,鎖早已鏽蝕,被陳墨白用從金三錢那兒學來的“非常規”技巧,三兩下弄開,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
門内,是撲面而來的濃重塵埃味和紙張黴變的氣息。大廳裡空空蕩蕩,廢棄的借閱台、翻倒的書架、滿地散落的廢紙和破損的家具,構成一幅破敗景象。陽光從破窗斜進來,照亮空氣中飛舞的塵螨。
“地下書庫的入口一般在樓梯下面或者角落。”夏沫壓低聲音,她對這種老式建築的布局有所了解。
三人小心翼翼地避開地上的雜物,在一樓角落果然發現了一個向下的、狹窄的水泥樓梯口。一扇厚重的鐵門虛掩着,上面挂着的鎖鍊被人為撬斷了。
“有人先我們一步!”林清瑤心中一緊。
陳墨白示意安靜,側耳傾聽,下面沒有任何動靜。他輕輕推開鐵門,一股更陰冷、更陳腐的空氣湧出,帶着一種時光凝固般的死寂。
地下書庫比想象中更大,更像一個防空洞。高大的書架大部分已經清空,隻有少數還歪歪斜斜地立着,上面堆滿了無人問津的過期期刊、技術手冊和政治學習材料,蒙着厚厚的灰塵。光線極其昏暗,隻有幾個高處的小氣窗透進微弱的天光。
“分頭找!注意安全!”陳墨白說道,心中那絲不安的預警感在此地尤為明顯,但并非針對某種危險,而是某種沉澱下來的、沉重的曆史壓力。
他們打開手機手電筒,光束在塵埃中劃出清晰的光柱。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三人在這片書的墓地裡艱難搜尋。大部分資料都是建國後的公有物,與“承安會”毫無關系。
就在陳墨白快要絕望時,他的光束掃過最裡面一個角落,那裡堆着幾個看起來格外老舊、用樟木打造的書籍箱子,與其他鐵皮櫃格格不入。他心中一動,走過去。
箱子沒有上鎖,蓋子上刻着模糊的花紋,與龍窯密信上的印章有幾分神似!他激動地打開箱子,裡面是碼放整齊的、線裝的古籍和手抄本!
“清瑤!夏沫!過來!有發現!”他壓低聲音喊道。
三人圍攏過來,小心地翻看。這些書籍并非什麼武功秘籍或藏寶圖,而是類似會議記錄、賬本、信函抄錄件的東西!紙張泛黃脆弱,墨迹斑駁,但内容卻驚心動魄!
“萬曆三十五年,‘鬼工’一脈以秘藥控人心智,竊取禦窯廠秘方,其器雖巧,然靈氣盡失,陰邪之氣日盛”
“天啟元年,‘承安會’第三任會長決議,清查内部,嚴防‘鬼工’滲透,保我窯火純淨”
“崇祯末年,時局動蕩,‘鬼工’勾結亂兵,突襲‘玲珑閣’,我會損失慘重,核心成員攜秘藏分散隐匿”
一筆筆,一劃劃,記錄着一個古老組織與一個陰險對手長達數百年的抗争史!“承安會”并非單純的行會,更像是一個守護傳統陶瓷技藝靈魂和匠人精神的秘密結社,而“鬼工門”則追求極緻的技藝和利益,不惜使用邪術,兩者理念截然相反,最終釀成慘禍。
“原來‘承安會’是這樣覆滅的”夏沫聲音哽咽,觸摸着記錄她先祖事迹的紙張,家族守護數百年的秘密終于揭曉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