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麻把空碗遞給孟婆時,指尖蹭到碗沿的溫熱,心裡頭那點“死了的慌”總算散了大半。他瞅着石桌上那副沾了黑煙的牌,還想再跟倆小鬼“切磋”兩把,小白卻從懷裡摸出張黃紙,“嘩啦”抖開:“别磨蹭了,新手賽報名截止前得去登記,晚了連擦王冠的活兒都輪不上。”
黃紙上歪歪扭扭寫着“地府新鬼鬥地主新手賽”,底下還畫了個歪脖子判官,旁邊注着“裁判:判官大人”。王二麻指着那判官畫像笑:“這畫得跟小區門口修鞋的老李似的,都戴三副眼鏡?”
小黑在旁翻了個白眼:“判官大人戴三副老花鏡是為了數牌清楚,你當誰都跟你似的瞎蒙?”說罷拽着王二麻的胳膊就往西北走,“賽場在城隍廟,去晚了沒好位置。”
城隍廟比王二麻想象的破——朱漆大門掉了半扇,門楣上“城隍廟”三個字掉了個“城”字,隻剩“隍廟”,風一吹,檐角的鈴铛“叮啷”響,聽着像小區老張頭打哈欠。院裡早擺了十幾張石桌,每張桌旁都圍了些鬼魂,有缺胳膊少腿的,有飄在半空腳不沾地的,最顯眼的是正當中那張桌子,鋪着塊灰撲撲的布,桌邊坐個穿紅袍的老頭,腦袋上扣着頂方帽,鼻梁上架着三副老花鏡,疊得跟小山似的,正低頭扒拉牌,手指頭點着牌面“一二三四”數得認真。
“那就是判官大人。”小白湊到王二麻耳邊小聲說,“地府牌局的規矩他說了算,最較真,上次有個新鬼出‘三帶二’帶了倆單牌,被他罰抄規則抄到天亮。”
王二麻剛要應聲,就見判官猛地擡頭,三副眼鏡滑到鼻尖,他擡手推了推,聲音像敲算盤:“新來的?登記!”
桌角擺着個硯台,墨汁裡飄着片紙錢,判官抓起支毛筆,筆尖在墨裡攪了攪:“姓名?死因?牌齡?”
“王二麻,”王二麻扒着桌邊看他寫字,“死因是鬥地主撞頭,牌齡打退休算,十年!”
判官寫字的手頓了頓,三副眼鏡又滑下來,他盯着王二麻看:“十年?人間鬥地主?”
“可不是嘛!”王二麻得意起來,往石桌上一拍,“小區牌桌我稱法!”
周圍幾個登記的鬼魂都吓了一跳,紛紛往這邊看。王二麻愣了:“咋不能管?我小區都這麼打!小王是‘副王’,2是‘硬貨’,副王管硬貨,天經地義!”
“地府有地府的規矩!”判官從桌下拽出本厚厚的書,“啪”拍在桌上,封面上寫着《地府鬥地主規則大全》,邊角都磨卷了,“翻到法,你這是瞎洗!”
“洗勻就行呗。”王二麻把牌推過去,“你發牌。”
判官拿起牌,一張張數着發,數一張念叨一句“1、2、3”,發到王二麻這兒,王二麻瞅了眼手裡的牌:倆王,仨2,還有個順子,心裡有底了。
“我叫三分!”王二麻搶先喊。
判官剛要開口,被閻羅王按住了:“讓他當地主,本王看看你的‘爹管兒’規矩靈不靈。”
判官沒轍,把三張底牌推給王二麻。王二麻一看,樂了——又是個小王!正好湊仨小王,夠給判官上上課了。
他剛理好牌,判官就出牌了:“對2!”
周圍的鬼魂都“哦”了一聲,有個小鬼小聲說:“判官大人開局就出硬的!”
判官得意地瞅王二麻:“你管啊?按你的規矩,‘爹管兒’啊?”
王二麻慢悠悠地摸出倆小王,“啪”拍在桌上:“對小王!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