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湯攤的桂花甜湯還冒着熱氣,閻羅王蹲在攤邊跟小白搶最後一碗——方才他輸了牌,本想借湯消氣,沒成想小白眼疾手快,端起碗就往嘴裡扒。“放下!本王的湯!”閻羅王伸手去搶,紅披風掃到攤邊的竹筐,筐裡的瓜子嘩啦啦滾了一地,正好落在王二麻腳邊。
王二麻彎腰撿瓜子,指尖碰到個硬紙角,摸出來一看,是張巴掌大的紙片:邊緣鑲着彼岸花的暗紅紋路,上面用黑墨寫着“四沖入門券”五個歪字,旁邊還畫了個歪歪扭扭的牌桌——看這筆觸,八成是閻羅王自己畫的。他想起昨天決賽結束時,閻羅王把這玩意兒塞給他,拍着胸脯說“憑這券能學四沖”,當時光顧着笑,倒忘了細瞧。
“麻爺,你瞅啥呢?”老周湊過來,手裡還攥着那個裝籌碼的藍布兜,布兜角露出半枚冥币,是剛才閻羅王賠的瓜子錢。他瞥了眼紙片,眼睛一亮,“這就是那‘四沖券’?聽說四沖要打四副牌?”
“可不咋地。”王二麻把紙片舉起來對着光看,紙薄得透光,能瞧見對面小李的影子。小李正蹲在地上,用樹枝在泥裡寫詩,寫的是“閻羅王輸牌搶湯喝,小白端碗跑得快”,寫完還拿袖子抹了抹,生怕被閻羅王看見。
孟婆端着新熬的湯走過來,圍裙上沾着片桂花,她往王二麻手裡塞了碗熱湯:“剛熬的,放了蜜棗。”瞥見那入門券,笑了,“判官今早還來問呢,說等你有空了,他來給你講四沖規則。”
“判官?”王二麻喝了口湯,甜得眯起眼,“他能講明白?上次鬥地主,他連三人四副牌都數不清。”
話剛落,就聽城隍廟方向傳來“噔噔噔”的腳步聲,跟敲鼓似的。小李擡頭一看,拽了拽王二麻的袖子:“來了來了!他還真來了!”
衆人扭頭瞧,隻見判官背着個布包,三步并作兩步往這邊跑,袍子下擺被風吹得鼓鼓的,活像個裝了氣的布偶。他跑到近前,先扶了扶鼻梁上的三副老花鏡——最上面那副滑到了額頭上,中間那副歪在鼻梁,最下面那副挂在下巴上,看着倒像個疊疊樂。
“王、王二麻!”判官喘得直拍胸口,布包“咚”地掉在地上,滾出個線裝本,封皮上寫着“四沖規則初編(修訂版)”,旁邊還畫了個紅叉,估計是改了不少回。“聽說你要學四沖?我、我來給你講規則!”
王二麻剛要說話,閻羅王搶了小白的湯碗,吸溜着走過來說:“判官來得正好!本王也聽聽——上次跟土地公打四沖,他出‘連牌’把桌子弄飄了,本王還沒搞懂咋回事呢!”
小白蹲在地上撿瓜子,接話道:“我也聽!我想知道四副牌咋洗,上次幫麻爺洗,洗成了個疙瘩。”
老周也趕緊點頭:“我也聽聽萬一以後要打,别輸得太慘。”他偷偷把藍布兜往懷裡塞了塞,生怕講規則要收“聽課費”。
判官見衆人都想聽,頓時來了精神,把布包往地上一倒——倒出一摞紙,有寫滿字的草稿,有畫着牌型的圖,還有個算盤(估摸着是數牌用的)。他撿起草稿往石頭上一拍:“都坐!四沖規則複雜,我得從基礎講起,最少也得三小時!”
“三小時?”王二麻剛喝進嘴的湯差點噴出來,“你講天書呢?”
“這叫嚴謹!”判官瞪了他一眼,戴上最下面那副老花鏡,拿起一張草稿念道:“四沖,又稱‘四副牌鬥地主進階版’,需四人組隊,分兩隊對抗——”
“等會兒!”王二麻舉手,“鬥地主是三人,四沖咋四人?那不成‘打麻将’了?”
“此乃團隊賽!”判官清了清嗓子,拿筆在草稿上畫了個圈,“兩人一隊,對面坐!比如你跟老周一隊,我跟小李一隊,懂?”
老周趕緊點頭,又小聲問:“輸了要扣籌碼不?”
“扣!輸一把扣十分!”判官說得斬釘截鐵,見老周臉一白,又補充道,“赢了翻倍!”老周這才松了口氣,悄悄把布兜又往外拿了拿。
孟婆搬來幾個石頭當凳子,自己坐在王二麻旁邊,手裡織着件毛線衣——說是給冬天打牌的小鬼織的,織着織着就把毛線針當成了“記牌棒”,在草稿上戳了戳:“判官,你先講講‘連牌’呗?聽說連牌能讓桌子飄起來?”
“問得好!”判官來了勁,翻出張畫着牌的圖,“連牌,需五張及以上順号牌,比如3、4、5、6、7,且花色不限——但四副牌的連牌不一樣,能疊加!比如你有兩個3、兩個4,就能出‘雙連牌’,威力更大,引動陰氣,桌子就”
“就飄起來了?”小白眼睛亮晶晶的,“那要是出‘五連牌’,桌子能飄到望鄉台不?”
“理論上可以試試!”判官摸了摸下巴,“但上次老趙出‘七連牌’,桌子飄到城隍廟房梁上了,牌掉了一地,最後還是小黑爬上去撿的。”
小黑蹲在小白旁邊,聞言縮了縮脖子:“那牌上沾了蜘蛛網,洗了三遍才洗幹淨。”
判官清了清嗓子,繼續念:“除了連牌,還有‘炸彈’!四副牌的炸彈分大小——四個一樣的是‘小炸’,五個是‘中炸’,六個及以上是‘大炸’!比如四個2是小炸,六個a是大炸——”
“等等!”王二麻打斷他,“鬥地主四個2就頂破天了,四沖六個a?那得攢到猴年馬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