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廟的牌場飄着層淡淡的陰霧,把石桌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小李蹲在牌桌旁,手指摳着石縫裡的瓜子殼——剛被罰了“自動棄權一輪”,他耳朵尖,聽見後排小鬼竊竊笑“詩鬼隊都比他專心”,臉漲得比孟婆湯裡的紅棗還紅。王二麻往他後腦勺拍了把,沒用力:“耷拉個臉幹啥?再愁,等會兒老趙把咱牌底都看穿了。”
“可我”小李擡頭,眼圈還紅着,“我不該跟柳文卿對詩的。”
“知道錯就中,”王二麻拽他起來,往他手裡塞了把南瓜子,“這輪老趙隊上,你少說話,多盯牌——實在記不住就數老趙摸牌的次數,他摸牌時愛撓耳朵,準是手裡有難出的牌。”
老周湊過來,手裡的牌被他按得平平整整,連邊角都沒卷:“麻爺,老趙隊剛赢了一輪,積分比咱多2分,這局再輸”他聲音發顫,捏着牌的手指都白了。
“輸不了。”王二麻往石凳上一坐,瞥了眼對面——老趙正跟倆隊友湊頭說話,他穿件黑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邊,卻總把胸脯挺得老高,嘴裡叼着根沒點燃的紙煙,活像個擺譜的老賭棍。見王二麻看他,老趙扯了扯嘴角:“王老頭,剛看你隊友跟柳文卿賽詩?牌局可不是戲台子,光嘴皮子溜沒用。”
“總比你記牌記成睜眼瞎強。”王二麻回嘴,“上回是誰把方塊3當梅花3出?還嘴硬說‘都是黑的,差不離’?”
老趙臉一僵,把紙煙從嘴裡拿下來:“那是那是四副牌太多,眼睛花了!這局讓你見識見識,啥叫‘賭神底子’!”
判官在旁敲了敲“數牌算盤”——這算盤是他新改的,每顆珠子上都寫了“紅桃”“黑桃”,此刻正扒拉着算本輪參賽人數,算完擡起頭,三副老花鏡滑到鼻尖:“本輪麻爺隊對老趙隊,老趙隊先出。”
老趙清了清嗓子,摸出三張牌往桌上一放:“一對5,帶個單4。”
老周趕緊扒拉自己的牌,扒拉半天擡頭:“麻爺,我有對6,能管上!”
“别急。”王二麻按住他的手,眼睛盯着老趙——老趙正低頭摸牌,左手果然往耳朵上撓了撓,指尖在耳垂上蹭了兩下,又飛快縮回去。他突然笑了,沖老趙喊:“老趙,你手裡是不是有3?”
老趙手一頓,擡頭看王二麻:“你瞎嚷嚷啥?我有沒有3關你屁事。”
“我猜你就有。”王二麻慢悠悠剝着瓜子,“不光有3,還是張單3——剛才摸牌時撓耳朵,準是想把單3混在對子裡出,又怕被咱管上,對吧?”
老趙的臉“唰”地白了半截,下意識往牌堆裡縮了縮手。他隊友也愣了,湊過來小聲問:“擂主,你真有單3?”
“别聽他瞎蒙!”老趙梗着脖子,卻沒敢看王二麻的眼睛,“出你的牌!”
老周被這陣仗唬住了,拽王二麻的袖子:“麻爺,你咋知道他有3?”
“猜的。”王二麻壓低聲音,“他上回跟柳文卿打,手裡有單牌就愛撓耳朵,我瞅見兩回了。”
小李也反應過來,趕緊蹲到王二麻身邊,拿筆在黃紙簿上記:“撓耳朵=有單牌,記下來記下來!”
這邊正嘀咕,老趙隊的隊友出了對7:“對7,管你對5!”
“我有對8!”老周趕緊把牌擺上桌,擺得整整齊齊,生怕判官挑錯。
老趙隊沒對9,隻能眼睜睜看着牌過。輪到王二麻出牌,他摸了摸牌堆,摸出張單10,剛要放,又擡頭沖老趙喊:“哎,老趙,你那單3别攥着了,等會兒沒人管,留手裡也是累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