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沉默而微妙,每個人都在消化着今日武英殿上那接連不斷的巨大沖擊。
李善長走在最前面,臉色凝重如水,再無半分往日百官之首的從容。
遷都!
國債!
天子守國門!
每一件事都足以震動朝野,更何況是三件事同時砸下來!
他身為丞相,比旁人更能感受到這其中蘊含的巨大變革和風險。
國債之策固然精妙絕倫,堪稱奇謀。
但遷都北平
這絕非僅僅是一座都城的遷移那麼簡單!
這意味政治中心的北移,意味着他們這些根基多在江淮、江南的官員和勳貴集團,将面臨權力和影響力的巨大削弱!
陛下此舉,名為守國門,實為…削藩鎮、收權柄啊!
他下意識地放緩了腳步,等到胡惟庸快步跟上來,與之并肩而行。
左右官員見狀,識趣地稍稍拉開了距離。
李善長目不斜視,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有兩人能聽見:“惟庸,今日之事,你怎麼看?”
胡惟庸臉上早已收起了在殿内的震驚,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思量。
他微微側頭,聲音同樣低沉而清晰:“恩師,學生以為,國債之策,确是解決錢糧的絕妙良方,學生亦佩服不已。”
“然則遷都之事,恐怕其意并非僅僅在于‘天子守國門’這般簡單。”
“學生鬥膽妄測,陛下更深層的用意,怕是欲借此遷都之舉,行那釜底抽薪之策,将淮西勳貴們逐漸剝離權力中樞,使其遠離故土根基,最終…架空其權!”
李善長腳步微微一頓,眼中掠過一絲寒芒。
随即恢複如常,輕輕颔首,并未直接回應,反而意味深長地反問了一句:
“你看得很透。”
“那你覺得,如今之計,我等…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