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修儀沒想到第一個來的人竟然是她呵!
斂下眸子,她在沐言和沐語的攙扶下緩緩屈膝,白的看不出唇色的雙唇微張,虛弱的身體身體發不出太大聲響,室内隻能聽到她低如蚊吟的輕吟:“臣妾給修儀娘娘請安。”
腦海中浮現出往日自己在位時眼前的女人卑躬屈膝的谄媚模樣,沐雲杉的心便緊緊縮成了一團。她不甘,可大仇未報,敵人強大到她隻能仰視,再多的不甘又能如何?
如果連眼前的坎兒都過不去,将來再次見到顧熙媛和歐陽錦,她依舊會沖動到口不擇言!
昏迷的這些日子她早已想明白一個道理,深宮之中永遠不缺怨婦和高傲到飛揚跋扈的妃子,而這些人,要麼庸碌無為地過一生,要麼早早香消玉殒,隻有那些外表美麗柔順,内裡卻剛強狠毒的人才能存活下去!
而她沐雲杉的前半生,很不幸就是飛揚跋扈又無腦之人,她能存活到現在純粹是因為倚仗了沐家的龐大勢力,如今沐家已亡,她所能夠依靠的便隻有自己。
這一屈膝有多麼屈辱,沐言沐語便有多麼憤怒。察覺到她們身體的顫抖,沐雲杉輕輕捏了捏兩人的手傳達着力量,暗中卻遞給她們一人一個眼神,要她們認清眼前的形勢。
最終,敵不過她的堅持,兩個丫頭隻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屈膝行禮:“奴婢見過孟修儀,修儀萬安!”
孟修儀的眸子裡閃動着得意惡毒的光,見從前不可一世的雲妃此刻隻能乖乖給自己請安,她再也壓抑不住内心的得意,仰天大笑起來:“沐雲杉,沒想到你也有今日!”
她并不叫三人起身,而是一步步走到沐雲杉跟前,披風下豔麗的湖藍色曳地長裙因了屋内視線昏暗而顯得幽深幽深。
她細長的指甲擡起沐雲杉的下巴,尖細指甲幾乎就要刺進沐雲杉的皮膚裡,針紮的一般的感覺讓本就身體虛弱的沐雲杉加重了呼吸,臉色更加蒼白,孟修儀卻像看到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笑的眉眼彎彎。
“沐禦女,被人當作被卑微的泥土踩在腳下的感覺如何?如今的你,别說是我,就連最下等的宮人都能踩幾腳!你說你還有什麼臉面活下去?怎麼不跟你那個膽大包天的爹一樣去死一了百了呢?”
沐雲杉瞳孔驟然緊縮,呼吸也是一滞,掩藏在衣袖中的手蓦地握緊,細長指甲嵌進肉裡帶來刺心般的疼痛,卻怎麼也比不上這惡毒的一句話給她帶來的傷痛。
“孟修儀,死者已逝,請慎言!”
費了好大力氣她才忍住破口大罵的沖動,可這句話還是像在喉嚨裡擠出來的一樣,低沉,暗啞,卻又蘊含着無盡的殺氣與威嚴。
即便如今落難蒙塵,卻也掩蓋不住她曾經身為一宮之首的氣勢,而孟修儀位分說高不高,說低不低,最怕的就是這份氣勢,她下意識就放開了手,待到反應過來後心下一惱,心中湧上鋪天蓋地的怒氣。
“哼,聽說沐禦女身體不好,思惠軒又簡陋不堪,生活用品稀缺,我特意讓人送來了棉被,還希望沐禦女不要嫌棄才好!”
說着,她一拍手,立馬便有兩個小太監一前一後進入室内,他們每個人的肩上都扛着幾床被子。
見到那些棉被,沐雲杉瞳孔皺縮,沐言沐語更是氣的渾身發抖!
那些被稱之為棉被的東西,又髒又臭,破舊的被面上不時出現幾個破洞,裡面的棉絮黑乎乎一片,已經不能稱之為棉絮了!
這擺明了就是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