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乖,”張嘯北抹了把汗,汗水順着下巴滴在石沿上,暈開一小片濕痕,他瞪大眼睛,半天沒說出别的話,“這哪是一座樓,分明是一群樓摞在一塊兒!楊琏真珈這老小子是想在天上建個城?這得花多少錢啊!怕是把國庫都掏空了也不夠吧?”
最底下這座樓的檐角上,刻着四個金字,陽光照得金光閃閃,晃得人眼暈——“梵音妙谛”。姜嘯虎摸着字邊的紋路,雕得比繡花還細,連筆畫的轉彎處都透着講究,像是名家手筆:“這字兒看着眼熟,有股子禅味兒,就是不知道是誰寫的,筆法挺厲害。”
孔令儀順着牆根往前走,指尖劃過白玉牆面,涼得跟冰塊似的,能冰到骨頭縫裡,她啧啧稱奇:“你們看這牆,全是整塊的白玉雕的,上面的龍鱗片都能數清,一片是一片,沒有半點拼接的痕迹,得費多少功夫?多少料子?這得糟蹋多少好東西啊。”
那些雕龍盤在牆上,爪子深深抓着牆縫,像是要把牆抓出個窟窿來,尾巴甩到檐角,末梢還卷着個小珠子,珠子亮晶晶的,不知道是啥寶石,眼珠子是用黑琉璃鑲的,黑亮黑亮的,直勾勾盯着底下的人,看着跟活了一樣,好像眨眨眼就能飛起來,張開大嘴咬人。紅檀木大門足有兩丈高,上面釘着碗口大的銅釘,排列得整整齊齊,門環是兩個張着嘴的龍頭,嘴裡銜着銅球,銅球磨得锃亮,能照見人影,連臉上的褶子都看得清。
“這門怕是得幾個人才推得開,”張嘯北試着推了推,使出了吃奶的勁兒,臉都憋紅了,門紋絲不動,“還這麼結實,這是木頭的還是鐵做的?不然咋這麼沉。”
姜嘯虎讓兩個士兵搭把手,三人使勁一推,“吱呀”一聲,門軸轉動的聲音在半空回蕩。一股檀香混着塵土的味兒撲面而來,嗆得人直咳嗽,那檀香味兒挺特别,不是廟裡的那種清淡味兒,帶着點藥香,聞着讓人腦子清醒了點。
衆人往裡走,剛邁過門檻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大殿寬得能跑馬,怕是有半個操場那麼大,地上鋪着金磚,一塊一塊四四方方,光腳踩上去暖乎乎的,舒服得讓人想躺下打個滾。正中間供着尊金色佛像,足有三丈高,慈眉善目地垂着眼,嘴角帶着笑,像是看着衆生,手裡托着個玉如意,玉如意大得像根扁擔,翠綠色的,看着就值錢,佛像前的香爐裡還插着半截香,像是剛有人燒過,煙還沒散盡,飄在半空,一縷一縷的。
佛像兩邊各盤着條玉雕金龍,足有碗口粗,龍身纏着柱子,一圈一圈的,龍頭探出來,張着嘴,像是在咆哮,嘴裡銜着顆夜明珠,珠子有拳頭那麼大,把大殿照得亮堂堂的,連牆角的灰塵都看得清。牆上的壁畫從門口一直畫到後牆,鋪得滿滿當當,沒有一點空隙,藍天是用孔雀石磨的粉塗的,江河裡的水看着像在流動一樣,波光粼粼,有魚在水裡遊,山川上的樹影層層疊疊,連樹葉的紋路都看得清,還有些小人在山裡走,扛着鋤頭,牽着牛,都跟活了一樣。
“這畫兒跟活的似的,”張嘯北湊到壁畫前,手指頭差點戳上去,被孔令儀一把打開,他趕緊縮回手,嘿嘿笑了笑,“你看這魚,鱗片都跟真的一樣,一片一片的,還有這鳥,好像扇扇翅膀就能飛出來,太神了,這畫師的手藝,絕了!”
孔令儀說:“這壁畫的技法像是元朝的,你看這暈染的手法,多自然,顔色過渡得跟真的一樣,用的顔料裡摻了珍珠粉,所以這麼亮,幾百年了都不掉色,真厲害。這得花多少功夫才能畫完這麼一面牆啊。”
大殿中央的蓮花寶座比佛像還惹眼,寶座上的蓮花瓣是用翡翠雕的,綠得跟剛摘的似的,水靈靈的,瓣尖還鑲着紅寶石,紅得透亮,漂亮極了。寶座上也坐着尊佛像,金光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