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嘯虎剛給陳老換了塊溫熱的毛巾,就聽見營地外傳來“哒哒”的馬蹄聲,不是零星的幾匹,是成片的,踏得地上的積雪簌簌往下掉。王大錘正蹲在篝火旁啃凍硬的窩頭,耳朵尖得跟兔子似的,立馬蹦起來:“督軍!是援兵!聽這動靜,最少一個連!”
姜嘯虎趕緊掀開門簾往外走,晨霧還沒散透,像層薄紗裹在營地周圍,遠處的地平線泛着魚肚白,馬蹄聲越來越近,能看見一隊人影從霧裡鑽出來,領頭的那匹黑馬格外顯眼——是楊楓的坐騎“踏雪”。
“虎子!俺可算找着你了!”楊楓的大嗓門穿透晨霧,隔着老遠就喊上了。他騎在馬上,軍大衣敞開着,露出裡面的棉甲,胳膊上還纏着繃帶,是上次剿匪時被流彈擦的傷,看着還沒好利索。馬後跟着百十來号弟兄,背着槍,扛着彈藥箱,還有幾個擡着醫藥箱和糧食袋,腳步雖急,卻整整齊齊的。
最紮眼的是隊伍末尾,跟着個穿青布長衫的老者,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用根木簪别着,背着個半人高的木箱,箱子上用紅繩捆得嚴嚴實實,走一步晃一下,看得人擔心會不會散架。老者年紀不小了,臉上滿是皺紋,卻精神頭足,踩着積雪跟在隊伍裡,沒落下半步,隻是喘得厲害,手裡還拄着根棗木拐杖。
“楊楓,你可算來了!”姜嘯虎迎上去,拍了拍楊楓的馬脖子,“路上沒出事吧?”
“嗨,能出啥事!小鬼子的探子遠遠瞅着咱人多,沒敢靠近。”楊楓翻身下馬,往地上吐了口唾沫,凍得立馬成了冰碴,“對了,給你帶了個寶貝疙瘩!”他回頭沖那老者喊,“陳老,快過來!這就是姜督軍!”
老者拄着拐杖快步走過來,把木箱往地上一放,“咚”的一聲,聽着沉得很。他先是拱手作揖,動作慢悠悠的,帶着股文人的酸勁兒:“老朽陳景堂,北平地質學會的,專研古籍裡的礦物記載。楊隊長說您這兒有塊奇礦,特來叨擾。”
姜嘯虎打量着他,這老者穿着洗得發白的青布長衫,袖口磨出了毛邊,手指幹枯,卻很幹淨,指甲縫裡沒有泥,倒像是常年翻書磨出來的薄繭。“陳老客氣了,快進帳篷暖和暖和。”他剛要讓人幫着擡箱子,陳老卻趕緊攔住:“别别别,這箱子裡都是古籍,禁不起摔。老朽自己來就行。”說着彎腰背起箱子,腰杆彎得像個蝦米,卻硬是沒讓旁人搭手。
進了主帳篷,王大錘趕緊添了柴火,篝火“噼啪”旺起來,帳篷裡瞬間暖和了不少。陳老剛放下箱子,就迫不及待地問:“姜督軍,那礦石在哪?可否讓老朽一觀?”那模樣,比見了金銀珠寶還急。
姜嘯虎從懷裡掏出那塊焦黑的礦石碎片,遞了過去。陳老趕緊從懷裡摸出個銅框放大鏡,鏡片擦得锃亮,他把礦石放在掌心,對着篝火的光,翻來覆去地看,嘴裡“啧啧”個不停,眉頭一會兒皺一會兒舒,看得衆人都跟着揪心。
“這紋路這光澤”陳老喃喃自語,突然放下礦石,蹲下身打開那個大木箱。箱子一打開,裡面全是線裝古籍,碼得整整齊齊,有《山海經》《括地志》《葬書》,還有些封皮都掉了的殘本,每頁上都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批注。他翻找了半天,終于抽出本《山海經99大荒西經》,書頁泛黃發脆,邊緣用漿糊補過好幾次。